這麼好的夥食,還得分這小白眼狼一份,怎麼想都是自己虧。
牧弋還是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瓷碗,它沒有霍森那麼深沉的心思,它不覺得屋内這隻獵犬想要害自己,它隻是看到碗中不像肉的奇怪食物……突然感覺自己沒那麼餓了。
但霍森的目光死死黏在自己身上,實在吓狼,牧弋咽了咽口水,謹慎地用舌頭卷了一粒。
牧弋閉着眼,很不情願地把嘴裡幹巴的褐色肉粒咽下去。
能吃……但……
方才那一碗奶的滋味還留在口中,它喝得過急,胃還沒反應過來食物就已經到了,但過了這會功夫,胃裡的食物也開始彰顯自己的作用。
若是在餓極了的狀态下,牧弋指不定已經對着這盆狗糧狼吞虎咽,現在情況卻不太一樣了,它已經被先前那一碗奶填了半飽。
最終……迫于霍森的威懾,牧弋卷了幾粒肉粒,味同嚼蠟,然後,它停了下來,吐着舌頭,再也不肯靠近那碗半步。
它是一隻野生狼,寵物吃的狗糧對它而言,實在不是滋味,就似一碗寡淡的白粥,還沒有鹹菜。
牧弋,一隻被獵犬用狗糧喂養的狼崽,支棱起來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行動拒絕了霍森的投喂。
看見狼崽停止進食,霍森嗤笑一聲,它也沒想太多,男人拿出的這個碗有狼崽子頭一般大,這小東西體型瘦小,還不如正常兩三月的狼崽,咬不動也是正常。
霍森把裝着狗糧的瓷碗推開,沒了食物相隔,牧弋徹底暴露在了霍森目光下。
“牙都沒長齊,就想學成年狼吃肉。”地闆上,因為霍森的靠近,牧弋又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趴在灰褐色的地闆上,像一團會移動的糯米糍。
霍森對牧弋還是沒有好臉色,狼崽子吃飽,現在就隻等屋外的風雪停下,這霸占了自己狗窩的家夥就可以被丢出去了。
但是……這小東西一點肉粒嚼着都費勁,外邊全是野獸的森林裡,真能活下去嗎?
霍森的眸色暗了暗,看向又一次把自己團成球的小白狼。
牧弋閉着眼假寐,就算是和狼群走散的幼狼,牧弋也曾在屋外那片冰原上生活過,它的警惕性甚至比尋常的狼崽子要高一些,它早就察覺到了霍森裹滿周身的,驅逐的意味。
被獵犬驅逐,對牧弋來說,是好事,至少不是被直接咬斷脖子。
門外的森林,比起屋内張嘴就能咬死自己的霍森,看起來似乎更安全一些,隻要足夠小心,運氣再好一點,牧弋就能找到可以接納自己的狼群。
面前這隻獵犬,實在是太可怕了!
當啷當啷——
一狼一狗各懷心思僵持,場面被一個酒瓶的滾動聲打斷,玻璃做的酒瓶咕噜咕噜滾到霍森面前,撕開了霍森盯着牧弋的目光。
這場景霍森已經見怪不怪,它熟練地擡爪按住瓶身,阻止酒瓶在地闆上繼續撒歡,随後它把酒瓶叼到了沙發前的矮桌上,擡起頭看向了沙發的位置。
男人一隻手捂着眼,另一隻手垂在地闆上,霍森耳朵微動,聽見了熟悉的鼾聲。
借着酒勁,男人睡得正香。
屋頂上鑲嵌着微黃的暖燈,燈光散在霍森後背的長毛上,給本就好看的毛發打上一層柔焦,現在這個屋内還在睜眼呼吸的,隻剩下了霍森和牧弋。
“醒着沒?”
霍森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它走到白狼跟前,把自己的尾巴蓋在了牧弋身上,連肉都吃不明白的小狼崽,現在丢出門隻怕活不了倆天。
“睡着了。”牧弋小聲回應,蓬松的尾巴就像一床毯子,溫暖異常,牧弋不自覺把自己的身體朝毛茸茸的狗尾巴下又挪了挪。
這個動作,卻讓才被咬過一口的霍森警惕起來,它被驚到跳起,把自己的尾巴夾在腿間,它又扯到了某處還在發紅的位置。
接二連三的意外讓霍森本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不爽,它陰恻恻叼住白狼的脖頸,走到門前。
盡管隔着門,屋外風雪的呼嘯聲還是能清晰地傳進霍森耳朵,被叼着的牧弋知道即将發生什麼,但它沒有叫喊,也沒有反抗。
門外的天已經暗下,靠近木門,聽着門外的動靜,霍森半天沒有行動。
而本來安靜又乖巧的狼崽也感覺不對,它也覺得自己該掙紮一下,遂嘤咛一聲,朝着霍森……又張開了狼嘴。
不止是稍稍作戲配合掙紮一下,牧弋還感覺自己的脖子被咬得很疼……就像是被咬斷的前兆。
但霍森卻不這麼想,它緊張得肚皮一緊,它已經很努力在給狼崽子找尋借口,最終還是過不去心中的惡心。
幼狼習慣性找尋母狼的乳汁,這可以理解,然而霍森甚至不是狼,它隻是一隻脾氣不算好的公狗。
因為牧弋剛才的掙紮,霍森因為驚吓,差點張嘴把狼崽摔到地闆上,心裡不斷蕩起的那一點點不忍終于被霍森嚼碎,咽進了肚裡。
霍森還回過頭探查主人是否睡死,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它利落擡起狗爪,果斷打開了阻隔風雪和嚴寒的木門。
一隻團成球的糯米糍,就這樣,落在了白色的雪毯上,砸出一個狼形小坑。
沒心沒肺的小東西,自個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