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是絲毫不慌,知道剛剛的一番話已經取得了作用,在秋岚長老讓她做這個事情的時候,夏探竹就已經想好了這個結果。
那些宗門長老看不出唐辭的僞裝,是因為他們身居上位者太久,是他們蠢的要命,總不拿散修當人看。
可夏探竹不同,她再怎麼樣也是雲鶴真人的徒弟,雖入門時日尚淺,但眼力還是有的。
那日她去鬥法大會走了一圈,本來目的是去踩點,卻發現了唐辭這麼一個寶貝。
唐辭的心法和法訣雖然看上去和長河入海一點關系都沒有,可追根溯源,抽絲剝繭,還是能看出來那麼一點端倪。
比如他手上的薄繭,薄厚就恰到好處,是拿久了劍的。
再順着線索捋下去,宋潭收集的信息加持下,一切呼之欲出。
可彎彎繞繞的事情想了這麼多,夏探竹卻隻在這時候說了個評價:“你不适合劍。”
唐辭的神色晦暗,像是半邊臉都放在了陰影裡面,可頭上陽光普照,哪有什麼太陽。
夏探竹仍在注視着唐辭,袖子卻被什麼東西牽了牽。
不是外面有人牽,這股力道出自衣袖中。
是季長青。
他們可能就要來了。
夏探竹看着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的唐辭,像是在寬容不明是非的孩子:“要有人來接你了,你好想想今日。”她恬淡一笑,帶着點溫柔:“若是以後改變了主意,還可以再來找我。”
酒壺的金光再次飄灑,就伴着夏探竹這句話:“我會一直等你。”
她這半真不假的話音落了,形勢卻忽然變了個樣子,除了夏探竹,誰也沒能預料到。
“嘭!”
一聲巨響,像是缭繞在人的耳邊,宗門設置的陣法裂出了縫隙,正好能看見外面的景像。
夏探竹和所有人一樣的向天空看去,她的耳朵邊有着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像是努力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克制不住的激動。
“禦劍飛行……這是金丹期!”
“這是金丹期的修士!”
細碎的“咔嚓”聲響起,陣法徹底撕碎,所有人都站在毫無遮擋的地面上,仰望着天空中的人。
金丹的威壓不斷施加,不少人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膝蓋觸及地面,嘭的一聲。
夏探竹不跪,也不怕,甚至沒有太深的感覺,因為她已經通過這輝煌強大的陣勢,看透了他内心的疲弱。
他徒有金丹期的修為,卻沒有金丹期的力量。
以至于宗門被欺負到了頭頂,也隻能妥協和退讓。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夏探竹的修為夠,還很實誠,這老假金丹忽悠不了她。
寬厚的聲音響起,回蕩在這片山林裡,天然的聚音地。
“近日長河入海門秘境開啟,為彰顯我宗門威望,揚我道教光輝。”
“本次鬥法進前二十者,皆可獲得入境令牌,由宗門師長帶領,探索秘境。”
“望各位道友倍加努力,不負我宗期許。”
他仿佛是帶着任務來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去留都剩下一地雞毛。
但當他走遠了,那股強大的威壓也消散了,狼藉的人們總算起了身,能來收拾那一地雞毛。
夏探竹從頭到尾都沒規避過,她敏銳的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盯着她,她不敢回避。
不是正在發呆的唐辭,而是在山林邊。
她正想着,就有人走了出來。
來人藏青色長袍,看着還算年輕,神色不算銳利,有些柔和。
“剛剛諸位見到的,是我宗掌門,他事務繁忙,可能失了禮數。”
“我是長河入海門的雯顔長老,這次的鬥法大會聲勢如此浩大,來客如此之多,而作為此地東道主的我宗卻到了如今才現身,實在是有些怠慢。”
夏探竹不适合在這個地方光明正大的搞小動作,不然她一定要把季長青揪出來問問,那五個宗門知道這事情不?
攬月樓肯定是知道的,而且多半就是宋潭作出來的,那剩下四個宗門呢,考慮過他們的心髒和道心嗎?
不,你沒有,你隻想着你自己。
那雯顔長老說的是輕松寫意風度翩翩,各宗門的人臉卻是越聽越黑。
這麼幾句話一說,這地方就成你們的啦,你就是東道主啦?
那被砸過的宗門牌匾上面可還有裂縫呢,八百年前失了的地盤,如今一句話就想要回去。
更何況鬥法大會從頭到尾都是那五個宗門在主持的,法陣啊地點啊,都是那五個在收拾。
那些宗門小弟子那知道什麼秘境不秘境的,他們可能就知道個宗門名字,能把宗門長老的名字叫全,就算好的。
讓他們去透過現象看本質,就是在為難他們,也當然不明白今天這一遭背後的彎彎繞繞。
但很顯然的,雯顔長老幾句話把這局勢弄的亂七八糟,而宗門弟子心裡頭都不舒服。
然而讓他們更不舒服的還在後面。
隻見他向前走了幾步,眼睛看着夏探竹,這讓夏探竹想起之前窺探的視線。
她當即後退一步,壞了,沖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