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誰能救救我的妹妹!”
“誰能救救阿湘!誰能救救她啊!”
耳畔回蕩有他凄厲的哭聲。
除此之外,再無旁物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不知哭了多久,浮染呆愣着将浮湘的屍體抱在懷中,雙眸空洞,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他替妹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又再替她梳好了頭,擦淨了面上的血迹,叫那僵硬冰冷的身軀再度依偎在自己身前,自欺欺人地妄想着一切尚未發生。
他還是不可一世的狐族族老,而他的妹妹,不過是玩累了,正嬌氣地要靠在他的身上睡覺。
日薄西山,看向懷中之人,嘴角扯出一個麻木的笑,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大哥帶你回家。”
我們回家。
殊不知,他早已無家可歸了。
戰旗垂地,斷铠碎甲,昔日溫馨之故園,于紛飛的戰火下變作焦土一片。
他看過壓在瓦礫之下的殘肢斷臂,那是他的血親,師長,好友,以及......本該受他所佑的數無勝數的狐族妖民。
步入狐王宮前,忽而有一滴血水自于頭頂滴落,恰觸及了他的鼻尖。
浮染将頭擡起。
那是他的三弟。
浮浔的頭為人斬下,正釘在了殿門之前。
浮染對上了他那死後尚不待阖上的雙眼。
死寂。
殿内,他見到了才剛化出有人形不久的五弟,浮漓。
他那清透的醉人藍眼眸為人生生剜下,唯餘兩個黢黑的血色窟窿,将他那本該俊朗的面龐襯的詭異無比。
比旁的人幸運,他還能留有一息尚存。
而這一回,浮染用自己的全部妖力為代價,成功救下了他。
“是你嗎…哥?”悠悠轉醒的浮漓将手伸出,撫上前人的面龐,一寸寸的細緻摸過,失了雙眼,他隻能借此認人。
“是我。”浮染覆上他的手,攥得生緊,似是想将自己的體溫也一并分與他,隻怕當時小妹之悲劇重演。
“快...走......”他聽見浮漓如是說道。
“他...騙了我們。我看見,是他...殺了三哥,還有五哥......”他艱難地開口說 ,昏沉的大腦叫他随時可能倒下,可他不能,他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有機會再度醒來,他還有未盡之言要同兄長講。
“我…一直相信着...相信着你會來找我...哥......”
“快...走......”快走,别回頭,别再看,快走。
言畢,他将頭一歪,身體軟了下去。
浮染隻覺呼吸一滞,忙将手置于浮漓鼻下,在确認他隻是因力竭而陷入昏迷後,終是沉下了一顆心。
負上幼弟,他獨自一人,将族親安葬。
生于喧嚣,歸于幽寂。
無人知曉他去往何方,亦或許,早已無人在意。
同四方鏡一起,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過往。
連帶着所有的榮耀,驕傲,輝煌。
真正的狐王浮染,早死在了那無底的牢獄深淵。
活下來的,自始至終,不過是一隻,
一無所有的,
妖狐,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