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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燕城事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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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皓月當空,雲開雲散。

沈容青匿去聲息潛入天衍宗地牢中,出人意料的,地牢之外并未多少弟子看守,他幾乎是一路暢通的潛入了最深一層,來到了關押平兒的牢獄前。

獄門雖已上鎖,可好巧不巧的,負責看守此間的弟子卻是醉倒在了一邊,酒葫蘆還在地上打着旋,更巧的是那開鎖的鑰匙串正明晃晃的挂在他的腰間。

沈容青順利地取下了鑰匙串,一面感慨着自己此行的好運,一面又覺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聽得門鎖被“咔哒”一聲打開,他卻反是在門前躊躇起來,唯恐是要落入旁人所設的圈套之中。

隻是如此念着,他便是從袖中摸出老三枚銅闆,知曉算卦不問己,但事已至此,又再無他法,也隻好硬着頭皮去試他一試。

随卦。

利事,無災。

自我安慰也好,無濟于事也罷,卦象已然給出了回答,沈容青最終還是決定推門而入。

進門就是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而後是幽囚陰冷潮濕的氣息混雜着微苦的草藥香味。

平兒被吊起在正中,面前是滿滿一面的刑具。

她衣裳破碎,發絲凝着結塊泥濘的血團,雜亂無比,教人看不清她的臉色。雙手束于身後,自腕處被人高挂而起,正不自然的耷拉着,内裡支撐的骨頭顯然是碎完了。

沈容青蹲坐在她的面前,透過層層疊疊的烏發終于捕捉到了她那雙失焦的眼。

“你要死了。”他如是說道。

非是威脅,而是将客觀事實托盤而出。

天衍宗的藥修還是太過樂觀了,單憑此刻平兒的狀況,别說三日,光是能撐過今夜都是頂好的了。

從沈容青進門起平兒就已覺察到他的氣息了,聽見他所說之話,形體微動,兩唇嗫嚅間吐出些許氣息,好似還欲再說些什麼。

沈容青湊得更近了些,才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琵琶”兩字。

“琵琶?”他試探性的問着,而後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紅木琵琶。

正是在梁國之役中繳獲的,當日青雲門衆人趕到時,在一片火海中隻發現了這麼一把琵琶,本來說是要叫清虛仙尊定奪它的去向的,幾經輾轉後卻是陰差陽錯的落入了沈容青手中,沒想到到頭來卻能在此處派上用場。

平兒的眼前一片灰暗,她已然不能視物了,卻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于是又開始掙紮起來,不複先前的死氣沉沉,隻是念道:“給我...給我......”

沈容青将琵琶拿遠了些,見她反應如此激烈,問道:“你可認識這琵琶的主人?若是你能說出她的去向,我便将琵琶予你。”

聞言,平兒卻是一下冷靜了下來,隻餘那雙空洞無神的眼還在死死地盯着那柄紅木琵琶。

良久,她斂起了冗雜的氣息,淡淡一笑,對着沈容青說:“我不能告訴你,但你若願聽我彈奏一曲,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别的,你會想知道的。”

感知到沈容青的猶豫,她又說道:"我筋脈寸斷,已是将死之人,注定再難逃出這地牢,何況就是僥幸出逃,對魔門而言也是再無價值,末了也不過如此願景,仙長何不與奴家做這一手交易呢?"

她言語清晰,分明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沈容青頓了片刻,最後還是在四處布下結界,一擊碎裂了縛住平兒的銀鍊,又将手中的琵琶遞給她。

“平兒姑娘,請。”

平兒接過琵琶,手撫過其上每一寸,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沈容青心道不妙,卻見她在此之後再無動作,漸漸的也就墜下了懸起的一顆心。

她沉默許久,面上血痕斑駁,再開口時卻仍是那一臉的笑意。

“你倒是不似旁的修士一般喚我一聲魔教妖女。”

“是非在人,不過立場不同,容青雖出身仙家,手中卻依是沾染鮮血。護民戮生,各志不同,強求不能。在下不過一介小小修士,既抗不得這天下大勢,卻也願竭力去護這衆生。”他答道。

“迂腐。”平兒嘲說,“我不叫平兒,不過花名罷了,我叫舟輕飏。”

“好。”沈容青颔首,示意自己已然知曉,“輕飏姑娘。”

誰知此言竟反是逗樂了她。

“你當真是修士嗎?怎的一股子窮書生的迂腐氣?”她笑極了,談吐間透出妙齡女子的嬌媚,教人隐可窺見那風華絕代的當年。

舟輕飏停下指尖動作,開始撥奏起來,

一面撥,一面哼着:

月光洩。既山歇,孤影明滅。

乍露冷風過樓街,無言有淚,欲度彌天。

應是星娥執扇久作嗟,望遠鄉,忍顧為仙。

極目處,斷腸盈盈,額娘空空不見。

千嬌柔,擡粉面,雲鬓相交接。

離愁鴻雁一水間,終不似,故人面。

更回首,瓊宇不見。

縱我一身心,卻負絮果。

獨吞蘭因。

細弦勾破掌指,血珠滾落。

琵琶樂弦震顫,于這樂音交纏間散去舟輕飏最後的生氣。

她無懼苦痛,無畏憂恨。

她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我偏要起婆娑、度前生、遺舊恨、渾烈火、再負流年、墟骸蹉跎、終吞絮果。

“姑娘。”

“你怎的就瞧出了我是個姑娘?”

“接過太多的客,一眼便知。”

“好!會彈曲子嗎?”

“略懂一些琵琶樂曲。”

“那就琵琶。”

平兒抱起琵琶,彈奏一曲。許清平阖眼聽曲,杯中酒水微晃,半晌,又忽而打斷了她。

“換一首曲子吧。”

“諾。”

平兒之後又換了幾首,可許清平卻仍是不滿。

“今日是你的生辰?”

“是。”平兒撫弦的動作一斷,沒想到這客人會如此問道。

“可有名字?”

“官人喚奴家平兒就好。”

“平兒......這名字不好。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有心儀的生辰禮否?”

平兒低頭思慮一二,她不過一家路邊妓院的風塵女子,樣貌并不出衆,拿得出手的也不過是一手絕妙的琵琶彈技,又怎敢對金銀凡禮有所希冀,約莫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再答道。

“那便......請帶平兒走吧。”

許清平應下。

那一夜,滔天的烈火焚盡了整街的樓閣,那些屈辱的,無奈的,壓抑的,苦恨的回憶,都消散在了這一刻。

她依偎在了她的懷中,終于是彈畢了一整首的琵琶曲。

鮮血,濺上她的面龐,尖叫,灌入她的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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