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等何必将人哄睡了，他才蹑手蹑腳地出來。

此前衆人已經回到了大廳，紀彤先将李笑阗和黑衣女子安頓好了，而後大家便簡單用了飯。程漸有事要先回名捕司，此時隻剩下紀彤、李蘭溪、錢璃在廳中等何必。

“夫人怎麼樣？”紀彤見何必匆匆而來，趕忙站起來給他盛了一碗飯。

“脈象尚算平穩，隻是現在還認不出人來。”何必接過飯碗，但是拿起筷子，一時間卻覺得沒什麼胃口。

紀彤觀他臉上有些許失落之色，也知道他心裡最大的牽挂便是何夫人，而且她昏睡多年，何必殚精竭慮，搜尋良方，求遍靈藥，終于等到妻子蘇醒在即，卻陡生變化。昔日愛人卻已經不記得自己，确實很難不讓人失望。

她心裡有些愧疚，若不是為了他們的案子，何必先生必然可以守在何夫人身邊，或許便不會有這種結果。

但是何必此時卻并沒有沉湎在這種情緒中，他轉而看向錢璃，聞到：“錢姑娘，請你先說說阿雪蘇醒那日都發生了什麼，越詳細越好。”

錢璃點點頭，回憶起當日的情形，“那天我醒來後，便去煎藥，而後喂夫人服下。而後我走到院子裡見到陽光很好，便想着陪我爹出來曬曬太陽。我們坐在院中閑談，正好門外有人叫賣章記桃花糕。丫鬟小雲說這章記是京城的一家老字号，而且他們家沒有店鋪，都是老闆挑着擔子走街串巷地賣，賣得很紅火，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了。”

“我聽了這話，便有些好奇，讓丫鬟去開門叫那人進來了。原來這人就是從前那位老闆的兒子，因為他爹前些年生病了，不得不歇業回家休養，現在他爹已經去世了，他便子承父業，又做起了從前的生意。”

“我聞着那桃花糕确實香甜，而且模樣也好看，便買了兩屜。一屜分給院子裡的人吃，另外一屜我和爹就坐在院子中吃。”

“正吃着呢，我們突然聽到夫人房中傳來聲響，我擔心便進去看，就見到夫人跌坐在窗前，窗戶也打開了。”

“難道有人偷偷來打開了窗戶，來暗算夫人？”紀彤聽到窗戶打開了，便覺得有些不對。因為昏睡的人最怕吹風受寒，因此何必每次都隻在吃藥的時候，才開一小會，散散藥味之後便關上了。他走之前也特意交代給錢璃，不可讓夫人感染風寒，因此錢璃是不會如此不小心的。

但是暗算何夫人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呢？何必離群索居多年，何夫人又一直處于昏睡中，按理說應當沒什麼仇家。難道是為了他們要去漳州調查瘟疫之事？

何必思忖了一會，卻微微搖搖頭：“也或許是那桃花糕。”

“阿雪昏迷前，我也曾帶她吃過一次。”

李蘭溪聽到這裡，便問道：“何夫人到底為何會昏迷？”

其實這個問題紀彤很久之前就想問了，但一是這事歸根結底是何必的家事私隐，再一個也是因為雲月心等人也都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她便猜想是何必自己不願意提及。而此前他們和何必的關系并不沒有那麼親近，也不好直接開口問。

何必确實有些猶疑，但是大約因為此事關乎妻子的生死，他沉默了片刻後，還是說出來了。

“阿雪的身體先天不足，本來家鄉的大夫是說她活不過二十五歲。但是我卻不死心，帶她去了很多地方看了許多大夫，可是仍是不見好。就在她二十四歲那年冬天，她的身體狀況更加不好了，時不時就會陷入昏迷。我心急如焚，聽一個同鄉說起京師正在舉辦群醫會，因此便決定帶着她來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