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族入侵?
知搖當下頓住腳步,手指開始掐算起來。
自然不是蔔卦,她不會,隻是在推算時間。
上輩子幽族确實入侵過歸一宗,足足有三回。
隻是她上輩子潛心修劍,全然不理會世事,隐約聽說前兩次好像是為了刺殺雲行,而最後一次便是護送搶奪了寶物離開的沈雲星。
算算時間,這是第一回。
那便是來刺殺雲行的。
她剛才與雲行在瀑布前分開,豈不是躲過一劫?
知搖心下正慶幸,腳步輕松的往符修峰走去,邁出兩步忽而一頓,唇角翹起的笑意跟着落下。
腦海中憶起方才雲行類似催促的怒喝,“還不快走?!”
她擡手用力敲了下腦袋,“真是笨!”而後掉頭朝着瀑布方向飛奔而去。
夜色漆黑,方才頭頂一輪明月眼下被烏雲所掩蓋,郁郁蔥蔥的樹林仿佛成了一片深海,靜谧可怖。
知搖趕到時,她方才與雲行站過的空地已然站滿了人,諸多弟子長老圍成人牆,身上各種法器亦或者飛劍神光,将那片地照的通明。
圓圈中央留出點空地,知搖在高處,一眼看到雲行長身玉立其中,白袍纖塵不染,唯有玉冠束起的墨發微微淩亂。
在他腳下四周,是橫七豎八的屍首。
看他無事,知搖暗暗松了口氣,同時豎起個大拇指。
不愧是宗門唯一修無情道的,稀罕有稀罕的道理。
準備在人群中尋找沈雲星這個罪魁禍首在何處,隐約間好像看到人群中雲行微微擡眼,朝她這個方向掃了一眼。
知搖微愣,再定睛看去,雲行正睨着從人群中走出的沈雲星。
吓她一跳,隔着這麼遠,她還有炮灰體質加持,怎麼可能被注意到?
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能看得出雲行對上沈雲星的刹那,冰山似的臉臭了幾分。
沈雲星擡手朝他伸出,被他一巴掌拍開。
知搖掩唇低笑幾聲,看着那些個長老幾顆白花花的腦袋湊在一起查看屍首,一手撐着下巴,食指在臉頰上有節奏的輕輕敲着,開始琢磨上輩子那三次幽族入侵。
第一回是明晃晃的刺殺,當是試探雲行深淺,第二回似是改為暗殺,她記不大清,隻知道那時候歸一宗氣氛很肅穆,現在想想,應當是雲行被重創了。
知搖敲擊臉頰的食指停下,得想個辦法提醒一下他才行,畢竟距離第二次暗殺不遠了,她記憶很模糊,隻知道那會兒宗門内好像在辦什麼喜事,像是誰的壽宴,那些幽族有沈雲星這個内應,很輕松的就潛入進來。
當下拿出那本初級符篆臨摹冊,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符篆,能幫着送東西的。
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就是沒有。
知搖認命似的将書冊收回玄機袖中,看着圍攏的衆人開始散場,雲行提步朝着他所住方向而去,沈雲星則被留下指揮收拾殘局。
她當下啧聲搖頭,交給這禍害辦事,這不是給黃鼠狼大開方便之門嗎?
越想越氣,她望了眼雲行離去方向,咬咬牙,起身疾步離去。
現在沈雲星有事幹,必然碰不到他,隻需搶在雲行前面到達他的住所,一封書信放在門下,她躲在暗處确認雲行是否收到,如此提醒,完美落幕。
雲行這般風雲人物的居所衆所周知,即便她上輩子潛心修劍,也知曉他住在哪兒。
知搖越跑越快,夜晚的風拂動她發絲裙擺,直跑的額上沁出細密汗絲,終于瞧見雲行的住所。
簡單的竹屋,半隐在垂絲柳樹後。
他所居住的地方,是歸一宗靈氣最旺盛之處,柳樹也比尋常長得粗壯。碧綠狹長的葉片,也更寬厚,甚至還開着星星點點的花,千絲萬縷垂落下來,如花叢團簇。
知搖雙手撐着膝蓋緩了口氣,擡手随意抹去額上汗絲,左右警覺的瞧着,撥開垂落柳條往裡走。
竹屋内亮着溫柔的夜明珠光芒,沒有丁點響動氣息。
知搖心下暗籲口氣,從玄機袖中取出紙筆,在地面寫就——下次宴會,萬千小心,莫要獨行。
吹幹墨迹,她又環顧四下,不見有人靠近的迹象,鬼鬼祟祟的靠近竹屋門口,将信折起,從門底下的縫隙中往裡塞。
門的另一側,雲行方才褪去外袍打算轉身搭在屏風上,就聽到門口悉索響動,緊接着一張紙從門縫中塞了進來。
他閉目感應了下外面之人的氣息,黑眸毫光閃過,斂起氣息小心翼翼踱步上前。
瞧着那信被屋内設下的禁止卡住,無頭蒼蠅般硬生生往裡擠,他緩慢蹲下身,将那封信抽出。
知搖隻覺前方阻滞感倏然消失,稍微一愣,并未生疑,拍拍手起身轉身欲離去。
吱嘎——
門後緊閉的門忽而開啟,知搖像是伴随着那暗啞的聲響被施展了定身術般瞬間動彈不得。
她深吸口氣,雙目緩緩閉上,整個人透出一股做虧心事被發現的微死感,
怎麼又被發現了……
她這體質為什麼一碰到這修無情道的就失靈?
先前分明都确認過了裡面沒有人的氣息,但知搖獨獨忘了,她這破爛修為如何能感應出雲行這等修為?
身後男人沒有開口,知搖聽到他拆解書信的沙沙聲。
當面拆解書信,這人……懂不懂人情世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