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上來的藥方圖害生靈,百姓苦不堪言。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百姓大開城門放敵軍進來的時候,她便明白,燕國氣數已盡,需要有新人登高一呼,理天下太平安生。
她的頭次向對她失望至極的母妃認錯,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
因為之前的她自作聰明,自負無理,間接成了整個朝堂小人當道的幫兇。
同時她也知道是母妃寫信給的舅舅,讓他救救百姓。
大軍踏進城門的時候,她的母妃毅然決然跳樓殉國。
唯一的條件,就是李之夭必須體面安穩活着,不複國。
如今天下百姓逐漸步入正軌,四海升平,她有什麼理由再讓百姓重新卷入戰火。
李之夭望着逐漸逼近的人,除了绾妃段蘭之還有一名老媪,那名老媪是她的外婆,如今大魏國的太後,皇上的生母江氏。
這是她進宮兩年第二次看到江氏。
第一次是在登基大典上,江氏從不正眼瞧她,也未曾對她展露過笑顔,進宮後大大小小對她的懲罰江氏未曾露面皆是由人傳達。
第二次便是現在。
李之夭行禮剛想出聲,誰知巴掌就落在她臉上。
“不愧是雜種生出來的女兒,皇帝忤逆我的話将你好吃好喝的留在宮裡,你應該感恩戴德,不是三番兩次去挑釁绾妃。”
江氏早些年是跟着丈夫在村子裡種田的農媳,她舅舅高中入仕之後得丞相賞識,帶着全家一起搬到京城裡。
後來上戰場,用軍功換下全家人的錦衣玉食。
三國鼎立,燕國跟大魏常年戰火,為了暫時的議和,她的母親被先皇封為郡主,遠嫁到燕國。
後面兩朝局面越發混沌,她的舅舅在丞相支持下揭竿而起,才有現在的風光。
李之夭垂了垂眼眸,绾妃罵她們母女兩是賤人,外婆說是她母後是雜種。
她擡起頭,一改往常柔弱樣子,滿臉諷刺。
“您口中的女兒也是您生的,咱們骨子裡的血脈歸根結底是一樣的。”
江氏被她氣得滿臉扭曲,指她怒罵。
“好啊,吃我兒的用我兒的,現在還敢頂嘴了!你娘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母妃的娘怎麼教她的,她就怎麼教我的。”
段蘭之給旁人使了眼色,太監上前揣在她腘窩上,李之夭吃痛重重跪在地上。
她高傲俯瞰,面上盡是得意。
“李之夭,你姓李,如今的皇上姓連,你跟連家沒有任何關系,少來這裡沾親帶故!”
段蘭之微微俯身挑起李之夭的下巴,勾唇笑道:“當初皇上大軍攻進燕國之時,我可聽說了,你母親以身殉國,你若是有點骨氣也早該在那時候追着你們燕國皇室去了,而不是在大軍前跪在皇上跟前俯首稱臣,做個叛國賊!”
段蘭之說完猛地甩開手,緊接着巴掌落下。
她們之前都幹過農活,力氣大得很,打得李之夭一陣耳鳴,臉瞬間腫起來。
李之夭暗自捏緊拳頭,她不是沒想過追随母妃而去,隻不過每每想到母妃殉國前,回頭對她說的話。
她說,“我喜歡桃花所以你叫之夭,桃花開時就是我在想你,夭夭,你要好好活着。”
“夭夭,你要看着燕國百姓生活安穩,陪他們這代人走完後面的人生,亦是你活着能履行的公主義務。”
“夭夭,不要複國,百姓太苦了。”
她哭喊不管怎麼挽留母妃始終沒能勸下她赴死殉國的決心。
大軍之前,她朝那個素未蒙面的男人跪下,俯首稱臣。
李之夭勾起嘴角嘲諷一笑:“可那又怎麼樣?我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整日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活蹦亂跳,明知我的身份,又拿我沒辦法。”
她用拇指拭去嘴角血漬站起身,看向江氏,“山雞變鳳凰,外表能裝成一隻鳳凰,實際上還是一隻山雞。”
江氏氣急敗壞,沖上前撓李之夭,春夏跟時雨沖出來擋在前頭。
推搡之際江氏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上,她瞪大雙眼站起身,變本加厲想要讨回來。
“你還愣着幹什麼!給我上去打她!你還是不是我連家媳婦兒!”
段蘭之被她吼發懵,身體比腦子快上前抓住春夏的胳膊,想把她拉開。
跟她們一起來的宮女内官面面相觑,頭次見到主子沖鋒陷陣的情況紛紛低頭裝作看不見,大氣不敢出。
哪有什麼皇家威嚴風範,更像是村口吵架的村婦。
“這又是在鬧哪出?”
清武帝的聲音傳來,江氏跟段蘭之見皇帝來了,段蘭之一改方才彪悍模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江氏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喊地起來。
“哎喲,我的兒啊,我不想活了,一個小輩也敢忤逆頂撞長輩,甚至動手打人,哎喲,我的兒啊,你可要為母後做主啊!”
她嚎得很大聲,恨不得把整個後宮都驚動。
“你就不應該把她好吃好喝養着,養出個白眼狼,一個前朝餘孽成何體統,現在她敢對我動手,以後就敢把我們連家的江山奪走!我的兒啊!這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清武帝面色一僵,段蘭之忙跟着江氏一起哭訴起來。
“皇上,李之夭,她姓李,不姓連,根本就不該出現在宮裡,長歡跟她一個前朝餘孽待在一塊,日後就會被天下人诟病。”
李之夭捂着臉,跪在地上也開始哭哭啼啼。
“舅舅,都是我的錯,我的身份尴尬,她們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舅舅若想把我派去做苦力當個洗腳洗衣的婢女我也認了,但舅舅……”
她仰起一張哭慘了的臉,眼中盡是凄楚。
“我不争不搶,隻想在這宮裡了此一生,所以她們平日裡不管說多難聽我也認了,但能不能不要說我的母親,她是無辜的,舅舅!”
也是那一瞬間,她看到了站在清武帝身後的宮女。
目光驟然縮緊,渾身血液似乎凝固。
女主出現,劇情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