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良被父母的态度刺痛。
想到剛才面對孫向陽時,父母對他慈愛疼惜的模樣,反觀面對自己時的冷漠,孫志良再次認識到了自己在這個家是多麼地多餘而不受人待見。
孫志良問:“媽,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孫母皺眉,說道:“她隻是向陽的同事而已,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向陽的同事?我剛才在門口怎麼聽到你們聊天,您說她是向陽的女朋友?媽你跟我說實話,她到底是什麼人?”
被大兒子追問,孫母登時惱怒,說道:“孫志良,她不是同事怎麼了,跟你有什麼關系嗎?你難道忘了,你當初克得你弟弟連婚都結不了,最後變成全鎮的笑柄!
“孫志良,你要是想你弟弟好過,你最好直到結婚都不要出現,佳佳是個好媳婦,你弟弟積了德才會找到這麼個姑娘,你要是毀了他這次婚姻,你這輩子就不要再當我兒子了!”
她氣喘籲籲說完,一雙牛眼瞪得老圓。
孫志良無言。不是他不想弟弟好,而是這個女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看上他弟弟孫向陽的模樣。
孫向陽現在另外一家公司做門衛,平時幫人看一下大門,記錄一下進出的陌生車輛。
因為平時很少運動,吃的東西油膩,三十多歲的孫向陽挺了個不小的油肚,臉也發胖浮腫。
加之孫向陽賭博的前科,身上并沒有什麼存款傍身,孫志良想象不出那個女人看上孫向陽的理由。
但顯然,他的父母不這麼認為。他想問問父母,弟弟憑什麼被這個漂亮的女人看上,但如果開口詢問,他的母親十成十會鬧起來,會指責他不願弟弟好。
想到當年父母的舉動,以及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态度,他歇了提醒的心思。
“難道您還是覺得我是災星?”
“你不是災星?哪次不是你一回家我們家裡就出事?!”
孫志良怒極反笑,問:“您這話說得好像我不回家就不會出事一樣。孫向陽打架鬥毆的時候我在家?他被追賭債的時候我在家?他結婚伴郎鬧伴娘的時候我在家?
“我真要是所謂的災星體質,咱家怎麼可能還住在這破屋子裡,我們做生意開公司直接把我往競争對手的公司一放,我直接把他們克破産不就行了,連商戰都免了!
“孫向陽會鬧出這麼多事,分明是你們無底線溺愛導緻的,自己養不好孩子,把他長歪了的原因全怪到我的身上,您說我怎麼就這麼廢物,直接克死他不好嗎,讓世界上少一個禍害,也算是為民除害!”
孫志良第一次嗆聲孫父孫母,孫母被嗆得面紅耳赤,關鍵一個字也反駁不了,因為孫志良說的都是對的。
孫父惱羞成怒,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向地面。
砰的一聲響,讓母子兩人偃旗息鼓。
孫父:“有什麼事就說,說完就走,咱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弟弟結婚也不用回來了,以後你隻需要把我們的贍養費打進卡裡就行,還有你弟弟結婚的禮金也得給,婚後他要買一套房,首付也你來出,這是你做哥哥的義務。”
孫志良聽着父親這些離譜的要求,第一次覺得父母竟如此奇葩,他以前到底是為什麼眼盲心瞎覺得他們是愛自己的?
“您二老既然覺得我是災星,就沒想過可能我賺的錢也帶着不幸,你們拿了就會倒黴?”
他這話讓二老遲疑片刻,孫父還是道:“不想給錢也不需要找這麼多的理由!這錢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不然我們就去直播平台當場對峙吧,看看誰會幫你!”
孫志良眼淚都笑出來了。
虧得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父母極多,父母卻對他索取得心安理得。
他收起笑容,冷下臉,問道:“我來這裡隻有一個問題,我三歲那年,是不是有個算命師父帶走了我的八字?”
塵封的記憶被開啟,孫母又想起了那筆沒有拿到手的拆遷款,當即不顧孫志良的冷臉,直接對他拳打腳踢起來。
“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災星,你還敢提那件事!要不是因為你,我們家怎麼可能住這種地方!我們早就拿着拆遷款搬進城裡了!向陽怎麼可能三十好幾了還沒有結婚!我和你父親怎麼可能這個年齡了都還沒能抱上孫子!”
孫志良抓住孫母的手腕,不讓她繼續打自己,瞪着她問:“所以,我的命格八字真的被換過?”
孫母被他的神情吓到,逐漸停止了踢打的動作,道:“是!就是換過!要是不換,我們家現在指不定已經被你克得家破人亡,被埋在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
孫志良幾乎要用全身的力氣去克制,才沒有捏斷孫母的手腕。
他慢慢放開手,咬着後槽牙,良久後才說:“如果,如果我的命格不是天煞孤星,而是福祿壽的命格呢?你們還會換嗎?”
孫母嗤笑:“怎麼可能是福祿壽的命格,在你弟弟一歲不到的時候,他差點因為翻身被枕頭悶死!快兩歲的時候抓着蒜瓣啃,一不小心滑入喉嚨,直接被噎得翻白眼!要不是我反應快給他拍背,你弟在兩歲就早夭了!”
孫志良覺得孫母的邏輯簡直匪夷所思:“他當時都是您在照看,為什麼您覺得一個嬰兒差點被悶死是我這個不到兩歲孩子的問題?您給一個兩歲的孩子玩大蒜?您不知道嬰幼兒什麼東西都會往嘴裡塞嗎?”
誰知孫母瞪着他說道:“村裡的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怎麼就隻有我家向陽出了這種意外,肯定是你這個災星哥哥的問題!”
孫志良詞窮。強烈的無力感将他淹沒。
他的母親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她的行為模式都是圍繞這套邏輯運轉的,正常人根本無法和她交流。
孫志良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不打算告訴父母有關改換命格的事了。
孫志良扯起一抹笑,說道:“行,我懂了。母親,我這裡有九萬七千元,就當做是我給弟弟随的份子錢。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您也知道,我最多就隻能存下這些錢。”
他給孫母的賬戶轉了一筆錢,是顧言一算卦後退還給他的。
看到短信提示的收款信息,孫母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