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中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已經來到賓館樓下,别墅的業主也跟着一起來了。
顧言一洗漱完,提着行李箱,打着呵欠下樓,剛出了樓梯口,就見賓館大堂坐了四個陌生人,看面相,正是攝青鬼的血親。
四個人見到顧言一後都站了起來,想來中介應該是和他們提前介紹過顧言一。
其中一名中年婦人看上去最為急切,她匆忙快步走向顧言一,又在他面前兩步的位置停下,隐忍克制又語調焦急,道:“您……您說您找到了小确?”
小确名叫沈确,是沈家最小的兒子。
“嗯,找到了。”顧言一原本還想先吃個早飯,但看這幾人的模樣,估計早飯還得往後推一推。
他對中介說道:“走吧,我們去别墅。”
中介殷勤地接過顧言一手中的行李箱,一提,沒動,再提,還是沒動。
中介呆住。
顧言一歎氣:“我來吧。”提着行李箱輕松下了樓梯。
天河苑就在賓館旁邊不遠處,幾人直接步行過去。
沈母傅冉竹許多次想上前詢問顧言一小兒子的情況,都被沈父沈培然攔了下來。
雖然聽到女兒沈凝說小兒子找到了,但他心中仍然抱有疑慮。
自從小兒子沈确失蹤後,他們最初動用所有關系,不遺餘力尋找,最後希望都落空了。
後來沈家落敗,他們不得不離開國内,到海外重新發展,尋找沈确的事雖然還在進行,但大家都已經默認小兒子已然遭遇不測,繼續尋找也隻是求一個心裡安慰。
昨天沈凝告知他們,沈确找到了,這對于沈家所有人而言,不啻一道驚雷。
他們幾乎不約而同放下手頭的工作,讓沈凝訂了回國的機票。
傅冉竹更是哭了一次又一次,情緒激動得根本無法休息。
當然,沈家的其他人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弟弟失蹤了這麼久,為什麼一直都不聯系家裡的人,在外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和磨難……
他們都暗自幻想着見面後的場面,該怎麼斥責這個不讓父母和兄姐省心的弟弟,當然,如果弟弟誠心道歉,他們也不是不能原諒。
一家人滿腔思緒地重新踏上祖國大陸,馬不停蹄來見顧言一,越是靠近别墅,心中的激動越是洶湧澎湃。
可一切的情緒,在見到攝青鬼的時候,戛然而止。
顧言一推開庭院的大門,入眼就是一個抱膝蜷縮在牆角的身影,他此刻正目不轉睛盯着放在腳邊的漆黑光亮的頭骨。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慢慢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顧言一。
顧言一身後幾人的視線也落在了沈确的身上。
緊接着,他們注意到了,沈确的皮膚很白,十分白,瞳孔卻黑得沒有一點光澤,任何的景象都無法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沈确失蹤了八年,他們原以為再次見面,小兒子會像他們一樣随着年歲的增長而逐漸衰老,甚至因為流落在外,被生活磋磨,衰老得比他們還要厲害,可蜷縮在那的沈确,還是失蹤時二十七歲的模樣。
沈确也注意到了他們。
眼熟,但不認識,他轉開視線,看向顧言一,這個人他認識,是好人。
他慢慢起身,朝着顧言一飄來。
沈凝是最先察覺到異常的。
她驚呼一聲,捂住嘴,視線緊緊盯着沈确的腳。她發現了沈确的腳沒有落地,是飄着向這邊移動的。
另外三人順着沈凝的視線看去,也注意到了沈确的不同尋常。
沈母腿一軟,就要摔倒在地,被沈父和沈鳴一左一右扶住。
說實話,他們兩人的情況不比沈母好到哪裡。
中介見一家人幾乎快要暈倒過去,趕緊說道:“我們進去吧,進屋裡再聊。”說着拿出鑰匙就要去開門,沒想到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搶奪鑰匙,鑰匙飄到了空中,慢慢朝着顧言一飄去。
中介呆滞看向顧言一的方向,就見沈确漆黑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盯着他。他生生打了個寒顫,後退幾步,遠離大門。
他可看出來了,這鬼認人。
顧言一默默接過鑰匙,說道:“我來開吧。”他走到台階前,拿起地上的黑色頭骨,用鑰匙打開了别墅大門。
短短十幾步路的距離,沈确一直緊緊貼着顧言一。
大門開了,沈家幾人卻仍舊站在原地,顧言一不得不催促:“趕緊的。”他們這才相互攙扶着進了屋子。
原先的三個租客租住的時間不長,屋内的格局陳設并沒有改變,一切都和沈家人離開前一樣。
中介掀開沙發上的布罩,顧言一使了個淨塵咒,被揚起的灰塵一掃而空。
他這一手着實讓人驚訝,中介沒想到這位大師不僅抓鬼厲害,還是生活小能手。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居家類的符紙賣,如果有,他一定買一打回家……
見顧言一坐下,沈家的人這才跟着坐下,忐忑地看看顧言一,又看看一直和他貼貼的小兒子沈确,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言一把頭骨放到桌上,指了指緊貼自己的沈确,又指了指桌上的頭骨:“這是你們的兒子,而這,是你家兒子的頭骨。”
沈母傅冉竹一時沒忍住,當場淚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