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曼沒有留下吃午飯,她離開徐家老宅時,又一次回頭看了眼彎曲尖銳的大廳門頭檐。
南方建築與北方不同,江南多雨,多做斜頂,便于排水;北方幹冷,多做平頂,便于晾曬。
出了冬日,南方便要進入雨水季節。
卓曼想,她這在北方平坦房頂上晾曬了許多年的性子,也需要習慣南方的雨水天氣,堆堆砌砌搭個斜頂,才能在一場場雨中輕快排水。
回上海的“專車”和上次一樣,安靜地在一旁等待,卓曼回過頭,在上車前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
發送給黎越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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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曼再一次見到黎越洋是在兩周後了。
人與人的交集有時奇妙,她們過去十幾年碰不到一回,而今年短短一兩個月内已經見過兩三次。
仍然是在上次見面的大樓,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黎越洋不由想到上次就是在這裡碰到了卓曼,出了電梯便不自覺地掃了一圈,果真看到沙發上仰頭半躺的熟悉身影後,竟有一絲說不出的隐秘驚喜。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遠舶二輪的結果昨晚剛剛公布,卓曼一大早來和團隊開會,又因昨夜失眠,這會兒午飯也不想吃,隻想躺會兒。
黎越洋也是是因為昨晚公布的結果而來,她坐了最早的一班京滬高鐵,一路上都在處理工作,片刻不停歇。
看到卓曼同樣疲憊的樣子,黎越洋微微側身與周圍陪同的人道謝:“你們先上去吧,我和熟人打個招呼,一點會議見。”
黎越洋沒有時間吃午飯,乙方團隊本來在會議室裡準備了點簡餐,這會兒也不便多說了。
李桐在黎越洋身邊多年,在某些方面恐怕比黎越洋自己都更了解她,看到遠處的卓曼,便也明白了八分。
黎越洋這話隻是通知,根本不在意他們做何反應,揮了揮手,徑自像向休息區走去。
卓曼側仰着頭,眉頭緊皺地閉着眼,外套反搭在身上,卻沒蓋住肩膀。
黎越洋輕手輕腳地坐到卓曼對面的沙發上,又攤開一隻手臂搭在沙發背上,隻笑着盯人看,甚至在想要不要給她拍個照,回頭多一個“把柄”。
其實卓曼并沒有睡着,隻是閉目休息,感知到對面有人落座,微張開眼瞄了過去,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黎越洋那張笑得好看的臉。
卓曼愣住,将頭從椅背上拔了起來,睜開雙眼确認對面确實是黎越洋,很快便想明白她來上海、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兩人上次在餐廳說開,後來黎越洋的提醒也确實幫助了她,卓曼對她已經非常随意,張口就是一個陰陽勸退:“小小遠舶,勞您什麼尊駕呀,趕緊去看看賺錢的大項目。”
黎越洋又笑,并不正面應答,見她那邊有陽光,貼心道:“太陽曬嗎?坐到這邊來?”說完又覺不妥,“我們換一個位子?”
卓曼沒有在意她的措辭,隻認真搖了搖頭:“不行,這個方位風水好,利我。”
黎越洋被她的回答整得一愣,又很快笑着點頭:“哦……現在流行玄學。”
卓曼歪了歪頭,好像想到什麼,故意道:“是的,我們90後是這樣的。”
某85後:“……”
看到黎越洋被噎到的真實表情,卓曼這才露出笑容,坐正身子撿起家常來:“早上剛過來的?”
黎越洋姿勢不變,也一本正經道:“嗯,新加坡飛上海的航班比較多。”
不計前嫌的卓大小姐立刻白了她一眼。
黎總吃了一記白眼,反而笑得挺開心。
黎越洋與人說話時,一雙眼睛總喜歡專心緻志地看着對方,仿佛她的眼裡都是你,給人自己很重要的錯覺。
卓曼了解黎越洋的每一處魅力所在,她撇開視線,目光轉向落地窗外。
白雲悠悠,讓人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