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拉·亞瑪是安辰星最了解的蟲之一,也是安辰星最敬佩的蟲之一。
更是安辰星最心疼的蟲之一。
璃拉·亞瑪自淤泥爬出,受盡淩虐飽嘗苦楚,無盡的絕望撐起他極度的不甘,仇恨與僞裝成為他自強不息的底色。
從最初的偏遠黑星,到普通星區仙兒碼,再到頂級星區費米德,璃拉·亞瑪每靠着谄媚與順從登上一個台階,便會回頭狠狠報複那些曾給他帶去過傷害的仇蟲,以悼念自己那令蟲作嘔的曾經。
可璃拉·亞瑪又将過往藏得很深。
就連第一總指都以為他隻是一隻仙兒碼出身并坐陣仙兒碼,後來又意外突破高等的稀有也平常的雄蟲。
而安辰星得知璃拉的全部經曆已經是很後面的事情了,還是由璃拉一條一條親口告訴他的。
所以安辰星深深地明白并理解,這隻雄蟲執着于提升地位,執着于弘揚姓氏,本質上所求的,不過是為了能夠自由随心地把握自己的蟲生罷了。
安辰星曾經想過幫他,也出手幫了他。
卻陰差陽錯的。
成了他最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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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總指明天将從費米德出發,所以今夜全軍都歇在了這裡。
安辰星趁着這個機會,又一次用智腦将萊伽斯約到屋裡。
此時的金發少将對他的态度已經大有不同,但也并不熱絡,隻是從不對等的主從模式,轉為了如今公事公辦的談判模式,“什麼事?”
安辰星卻是擡眸認真地打量他一番,随即微微皺眉,“你是飛過來的?上一次使用接觸卡或者服用安慰劑是什麼時候?”
萊伽斯有些冷淡,“不勞費心。”
行吧,至少短期内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安辰星心想,才說起正題,“我有新的交易要跟你談。”
萊伽斯似乎站得直了一些,“你說。”
真是貪婪又誠實。安辰星眼睛眯起,緩緩開口道,“我掌握[多次連續階躍技術],顧名思義,就是無需艦隊進行反複地校對和自檢,就能直接做到連續空間階躍,而且單次的階躍用時也比原先縮短九成。”
萊伽斯琥珀色瞳孔驟然緊縮,即便是有所準備,但雄蟲的發言還是驚住了他。
連續階躍?聞所未聞。
那是連聯邦都沒有的技術,公開部分的遺失紀信息中也從未有過相關記載。
所以少将很幹脆就買賬了,“需要我做什麼?”
安辰星打了一個響指,然後從床鋪上站起,走到書桌前坐下,同時他拿起本子和硬筆,留給雌蟲半張側臉。
安辰星刷刷地畫下兩個三角形,又畫了一個把它們包起來的大圈,用筆尖點了點說,“實現連續階躍技術少不了S63晶礦作為材料,而這類晶礦目前就隻在主星帶的羅森多星球裡被少量發現。”
萊伽斯往前走兩步,低頭看那本子,發現雄蟲畫功一般,問,“你想要我奪下它?主星帶是聯邦的主轄區,不會分給下設部門。”
“不,”安辰星開始轉筆,神态恣意,“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意外,現在羅森多内還在堅持研究S63晶礦的科學權限者應該隻剩下兩位,我要你把他們勸入第一總指。”
上一世安辰星得到布魯那條由S63制成的淚滴項鍊後,對這類晶礦的物理性質産生了很大的興趣。
于是在進入科學院不久,他就主動申請去了羅森多星球進行當地研究。
他先是翻閱了權限者們的曆史研究記錄,發現這類晶礦不僅具有高硬度高穩定性,還同時具備延展性和彈性,十分的不可思議,更重要的是它還符合自拟自合性,也就是不容易變向。
所以在一次會議中安辰星大膽提出了[多次連續階躍]的跨時代構想,并迅速得到兩位前輩權限者的響應和支持。
又因時運不錯,不出三個月他們就成功地給一台艦體搭建了[連續階躍]機能,且試用良好。
靠着這個舉世矚目的科技突破,安辰星和前輩三蟲紛紛列入科學總院前三十序,聯邦不僅給出大量傑出貢獻獎賞額,還慷慨地贈送他們優秀星區以示榮寵。
三蟲從此風頭無兩炙手可熱,走上蟲生巅峰……
一旁的萊伽斯客觀陳述道,“我可以試試看,不過先提醒你,科學院是全聯邦待遇最好的部門之一,裡面的蟲跳槽率不高。”
安辰星當即翻開新的一頁,動筆快速寫下一串字符,然後撕下來遞給雌蟲,“你把這半條公式給他們看,再承諾定期定量給他們發高級安慰劑,他們會答應的。”
萊伽斯把紙接過來,掃了一眼沒看懂,便點頭收了起來,“行。”
“還有第二件事,關于一個坐标星球,我暫且管叫他[遠行星],其位置比主星區要接近星系中部,所以流速要快不少,大概比主星快了3.1倍。這顆星球目前還不被聯邦重視,我希望你能提前以不起眼的理由将它接管。”
“原因?”
安辰星又熟練地轉起筆來,“原因有兩個,一是那顆星球有特殊環境,可以持續性産出S63晶礦,對我們後期壟斷技術有益。二是我還要你找一隻信得過的蟲把布魯和他的情蟲秘密轉移到那裡……對了,有聯邦背景的蟲不行,包括蘇格蘭。”
安辰星接着補充,“布魯的情蟲是科學權限者,受聯邦的管制和派調,即便能一時留在E86,同樣的悲劇也可能再次上演,所以我希望你能直接上報他死亡,再把他和布魯轉移到遠行星裡,恰好他以前就是研究S63晶礦的,正好也給他找點事情做。”
安辰星又說,“遠行星流速快,那邊的10年等同于這邊的31星年,如果有這麼長的時間的話,或許就能趕在布魯的糾纏鎖啟動前找出解鎖的辦法。”
萊伽斯靜靜地聽到最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問,“你究竟是什麼蟲?有什麼目的?”
安辰星動作一頓,筆飛到了地上。
彎腰去撿的時候他輕聲說,“我不過是在探索一條活路,一條我們所有蟲都能活的活路。”
“哪裡有危險?”
“好像沒有,但你在走一條險路,我既然上了你的船,就不能讓它沉。”
“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