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傑昏倒不久,未成年保護協會就派人快速上門,醫生裡裡外外檢查了麥傑數遍,或許是蒼年将他身上傷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并沒有找到明顯的外傷,隻是有點營養不良。以防萬一,社工打算等人醒來再細細盤問,給人吊着水守在一邊。
童懷和蒼年對麥宵進行了詳細的詢問,試圖找出麥傑受傷的真相與證據。
童懷端端正正的背靠椅子,雙手環抱着自己,一五一十說出自己的想法:“麥傑右手小手臂粉碎性骨折,傷口是被鈍器生生打碎以及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形成的。麥宵,這樣的情況沒人會不懷疑你,特别是在畫廊看到你對他的态度後,你知道的,我們都懷疑你。我不介意屈打成招,反正有用就行。”
說着,童懷真就扭動着手腕,發出骨頭摩擦的嘎嘎聲,仿佛在提醒麥宵,這是最後的機會。
麥宵性情膽小,本以為吓一吓就會說出實話,但他卻一口否定了所有關于虐待的指控。情緒激動,被冤枉的委屈讓他淚如雨下,一字一句,帶着嚼穿龈血的恨:“我從沒打過他,你不信你自己去問他。”
麥宵眼中的堅定直視與之前躲閃的目光形成鮮明對比,讓童懷感到恍惚。他看得出來,麥宵眼裡沒有謊言中常見的心虛,那解釋是真真切切的,可那恨也是真實的。
童懷被那目光看着,感到不适,關上審訊室的門,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他站在審訊室另一邊的監控室,看着麥宵沉默地低頭攪動手指。
“老大,我覺得他沒有撒謊。我……我在跟着小傑過程中偷偷觀察過,麥宵脾氣很不好,經常罵小傑,說着要揍他的話。可是……可是卻沒有看見過一次麥宵對小傑動手。”李仁說着自己的見解。
他聽說麥傑來了靈調處,立馬結束童懷給他的放假,跑過來又不敢直接去找人,畢竟在麥傑認知裡他們并不相識,隻是李仁單方面跟着麥傑而已。李仁也隻能在暗中偷偷看了幾眼便趕忙過來跟着審訊。
“如果不是他,那他這幅樣子情有可原。可如果真是他,那他演技可拿影帝了。”
話畢,門外傳來陣陣吵鬧,聽着麥傑撕心裂肺的哭喊,童懷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都心有不忍,急忙出去查看。
可審訊室裡端坐的麥宵,與麥傑留着相同血液的親哥哥,卻無動于衷,眼睛眨動頻率都不變,淡定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童懷心中疑慮不解,也隻能先将其放下。
未成年保護協會的社工正在嘗試讓麥傑冷靜下來,安慰着他,希望他能在沒有哥哥在場的情況下說出真相。
“小傑,别怕别怕,沒人能傷害你了,你可以告訴我們傷害你的是你的哥哥嗎?”
麥傑充耳不聞,想要掙脫社工的懷抱,低聲抽泣搖頭否定:“不是哥哥,哥哥對我很好。我要和他回家,哥哥去哪裡了,我明明記得他在蒼年爺爺那裡躺着的,我要哥哥帶我回去。”
哭聲突然染上極度悲傷的色彩,聞之令人不忍在強行詢問。
“他正在休息。我們在這裡等等他,好不好?”
社工軟下來的态度并沒有換來同樣的待遇,麥傑嘴裡不停的喊着哥哥,想要回家之類的話,完全無視他們的安慰。
見人越來越激動,“那我們先把衣服換了好不好,你身上衣服髒了,破了好多洞,我們去看看新衣服怎麼樣?” 社工柔聲說道。
但麥傑隻是搖頭,眼中含着淚光,情緒過于激動導緻人哭到抽搐:“不換,我不換。”
一個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一個卻能淡然的坐在裡面,甚至都懶得施舍一個眼神。
童懷看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小傑找你,你不去看看?”
麥宵這時才分出一個眼神看向童懷,沉默的打開審訊室的門走了出去。麥傑看見哥哥出來,頓時止住哭聲,跌跌撞撞的跑去抱住麥宵的腰。
聲音嘶啞沉悶地說:“哥哥,我們回家。”
麥傑的态度好似怕麥宵丢下他跑了一樣。
沒有确鑿的證據,他們無法強行留下麥傑,也不能指控麥宵虐待,更何況麥傑一再堅持隻和麥宵回家。他們最終也隻能妥協,未成年保護組織決定讓兩兄弟暫時回家,但他們表示會繼續關注這個情況,并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幫助。
“李仁,你跟着麥傑,在暗處護着他一些。”
李仁本來苦惱的情緒一下就被撫平,立馬點頭同意化作暗處陰影跟了上去。
——
童懷剛将協會的人送至門口,鬧劇的餘波尚未平息,滿白便邁着四方步悠然而至,手中拿着一個鮮紅欲滴的桃子,正啃得津津有味。
“案子有進展了?”滿白走近,白桃的香氣随之彌漫,清新而淡雅,卻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侵略性地将童懷團團圍住。
“你怎麼回來這麼快,是查到了?”童懷不客氣問,語氣好似不歡迎滿白的到來。
“嗯,查到了!”滿白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尾音不自覺地上揚,一邊啃着汁水四溢的甜桃,一邊滿臉期待地等着童懷的誇獎。
童懷将人帶到自己獨立辦公室:“那你問出來靈師出現魂魄,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
滿白随意地抽了張紙擦了擦手上的桃汁,然後一屁股坐到童懷的辦公桌上,一副事不關己的平靜态度:“我纏了我外公許久,才終于套得他的話。你答應我的,将這個任務和畫廊案子加入我的曆練,你說話算話?”
“絕對算話,我可以現在就給你加。”童懷極其認真地保證。
滿白滿意的坐在桌子上湊近童懷,語氣像是孩童拿到喜歡的新玩具,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滔滔不絕來:“行吧,我相信你。我外公告訴我,靈師死後無魂隻是一般情況下,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在關鍵處故意停頓,滿白見童懷沒有露出好奇的神色,隻得繼續說下去。
“那就是靈師死後并沒有得到合理安葬,而是把其血肉當做養料,魂魄當做固化劑,養育着隔開三域間的封印,外公說那是靈師最後的價值。而且被當做養料的靈師不得轉世為人,成為養料那一刻就意味着他的魂魄會被慢慢吸收,最終變成封印的一部分,魂魄消亡時他也就徹底從世界消逝。”
滿白沒注意到童懷眼眶充滿血絲異狀,繼續嘟囔:“這也太黑心了吧,想要榨幹靈師的一切,卻連真相都不能完全告知我們。”
童懷臉頰因為牙齒緊咬顫動着,他沒了成為靈師時的榮耀,有的隻剩下失望甚至是很。
看似風光的高位上人,實則隻是一顆顆被騙的棋子,棋子心甘情願地被吃掉,付出被趕下棋盤的代價,隻為讓執棋人滿意。
童懷猛地站起來,吓得滿白從桌子上跌下,堪堪穩住身形。還未來得及抱怨,滿白便對上了童懷的眼睛,那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恐懼、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