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建築再過去可能是輝煌的,可是經過歲月的摧殘和遮光的陰氣洗禮,封建迷信中兇宅那一套在這兒現在是完全用得上了。
童懷一眼便看出來其中的蹊跷,陰氣太重,風水太差。而且拉開幕布時,那股撲面而來的潮濕黴味也很濃重,令人作嘔。
沉重的大門靜立在那裡,莊重的猶如站崗士兵。童懷走上前,推開了那扇門。一股陳舊的氣息充滿死亡的氣味,裡面是一個幽深的走廊,牆壁上挂着一些已經褪色的油畫,走廊的盡頭隐約可以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亮。
麥宵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卻又緊随其後。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回響,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随着他們深入,走廊兩旁的油畫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畫中的人們似乎都在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注視着他們往裡走。
童懷半回頭,目光落在麥宵身上,他垂着頭地跟随着,臉上已無恐懼之色。童懷想起麥傑,那個剛剛被斥責的孩子,心中湧起一股想要解決其困境的沖動,于是突然問道:“你和麥傑真的是親兄弟嗎?”
麥宵略微低下頭,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周圍的空氣:“應該是的吧。”
童懷本想趁機教育教育這人,讓他注重對孩子的教育,不能靠打罵,沒想到麥宵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你什麼意思?你們不是親兄弟?”
“血緣是個奇妙的東西,它可以讓我們親近,也可以讓我們疏遠。家人既可以是我們的庇護所,也可以成為我們的枷鎖。我們隻有索取沒有愛。”
童懷沉默了,他的目光閃爍着,似乎在咀嚼着麥宵的話。整個房子因為對話的結束而陷入了一片死寂。
走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半掩的大門,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個寬敞的大廳,裝飾豪華,顯然曾經是某個顯赫家族的居所。
童懷輕輕推開了大門,兩人走進了大廳。大廳内擺放着一些古老的家具,牆上挂着一些看起價值不菲的壁畫。
就在此時,寂靜到隻聽得到呼吸聲的房屋傳來“嘎吱”聲,像踩在樓梯上,聲音形成回音放大,難聽的童懷牙齒發酸發痛。
轉身尋找身後麥宵,那人不見了身影:“麥宵?麥宵,你給我下來,剛剛在外面怕的要死,現在怎麼敢自己一個人上樓去的。”
“我在這裡,沒上去。”
童懷轉身,發現麥宵正坐在客廳的複古花紋椅子上,翹着二郎腿,背靠椅子,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與之前判若兩人。他的眼睛裡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容的微笑,正看着童懷。
麥宵在這兒,那樓上的是誰?樓梯上腳步聲清晰可聞,不,他聽錯了,不是上樓的聲音,而是下樓,有東西正在下樓,一步一步,速度很慢。
麥宵的個人氣質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猥瑣,他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害怕和膽小。當他與人交談時,他的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四處遊移,從不敢直視對方。
然而,眼前的麥宵似乎變了一個人,他放下二郎腿,站起身來,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一種壓迫的氣勢。他的眼神不再遊移,而是堅定地與童懷對視。
“附身在他人身上,感覺如何?”
童懷走近那人,眼中沒有畏懼,隻有一種獵人發現獵物時的興奮。對他來說,這無疑是自己送上門的業績,白撿的便宜誰不占誰腦子有問題。
童懷慢條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匕首,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脅:“我不管你是誰,要麼自己離開他的身體,要麼我親自将你綁了送回亡靈域或者異怪域。”
“我怕我出來,你見到又不高興了。”那人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戲谑,似乎并不急于逃離,還能與童懷從容交談,感覺實力不低。
童懷不喜歡多話,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我有什麼不高興的?我看你是欠收拾。”
“别這麼暴躁,容易老得快。看我,天天快快樂樂,笑呵呵的,皮膚好得不得了,要不要我教你怎麼保養皮膚?我保證,能讓你變得和我一樣皮膚變得吹彈可破。”那人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得意。
“找死。”童懷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的狐狸眼中閃過一絲紅色,那是憤怒的顔色。
不再浪費時間,童懷直接發起了攻擊。那人卻依舊頂着麥宵的臉,笑得臉頰肉堆疊在一起,那笑容讓人感到一陣惡心,惡心的讓人想退避三舍。
“别生氣别生氣,我這就出來。”那人舉手投降。
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麥宵的身體裡走了出來,帶着滿面的笑容。失去支撐的麥宵頓時昏倒在地。那熟悉的面孔,除了厲台,還能是誰?
“阿懷,我來找你玩了。”厲台的臉上挂着溫柔而克制的笑容,讓童懷感到一陣恍惚。
“你怎麼在這裡?”童懷收了匕首,但仍然警惕的側身站到三米開外的安全地,眼中除了探究還多了其他情緒。
“我上次不是說要來找你玩嗎?我就來了,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守信用。”厲台老友多年不見般叙舊,高興地走近,微微低頭直視着童懷,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被誇獎的表情。
童懷心中的疑慮未消,他迅速伸手想要揭下面前人的人皮面具,但手抓空了,那是真正的臉,沒有面具。
空空如也的手,環首匕首傷了也不消散的軀體,彙集成現在空洞的眼睛。
“是不是很滑,我都說了我保養皮膚一絕,要不要我教你啊?免費的哦!”
厲台說完漏出傲嬌小眼神,自賣自誇地推銷着自己,然後趁童懷發呆之際,他也伸手抹了一把童懷的臉。
那冰冷的觸感讓童懷後退,同時他用力地拍開了厲台的手,動作幹脆,聲音清脆,連樓梯上的腳步聲都為之一頓。
厲台的微笑霎時僵硬,溫柔不再,隻剩下冷笑。
“别碰我。”童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容侵犯的冷硬,他的目光如刀,直刺厲台。
童懷看着厲台,後者似乎在沉默中咬了咬後槽牙,然後擡起被拍的手,似乎在研究那一擊拍打:“被打的還挺爽,要不有時間我們兩個切磋切磋?”
童懷給了他一個白眼,心中暗想:這人腦子有病?被打還爽個什麼勁?
但無論如何,有病沒病還得再看,他得先把人留下來才能确認這人身份。
踩踏樓梯的聲音接近,外面的人好像來到一樓,腳步聲轉過向客廳來。
趁人不注意,童懷飛快的結印在厲台右手腕處落下了符咒。
“我給你下了咒,等我解決外面的人或鬼,你跟我回去。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厲台,我都要帶你回去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别想着逃,這咒隻有我能解,不想體驗萬蟲在身上爬,在體内啃食心髒的感覺,就跟我回去。”
童懷捏着厲台的手腕,展示着上面三瓣梅的印記,語氣中帶着警告。
“好呀,我會乖乖坐着,等你帶我回去。”厲台果真乖巧地坐回到椅子上,一手支在柔軟的扶手上,似乎在享受着即将上演的好戲。
房屋的構造不透光,過長的走廊比客廳更為陰暗。随着黑暗中模糊的陰影出現,童懷手腕處的能量探測儀急速響起,“滴滴滴”的警告聲昭示着他探測到了不一樣的能量波動,波紋急切而熱烈,是火能量帶動了周圍磁場的變化,與死者傷口探測到的水能量完全不同。
居然不是鬼族人,而是人族。
“難辦了,還是個小孩子唉。”厲台似乎還在享受着這場戲,壞笑着看向那個站定在兩人面前的人。
童懷看着眼前模糊的陰影,那人大概隻有他腰那麼高,外形與穿着在模糊中依稀可見,一種驚悚感爬上了他的臉頰,确實是個小孩子。
小孩的面貌清晰地倒映在童懷的匕首上,身形瘦弱,面容枯槁如老人,鲨魚一樣的牙齒因為咧嘴笑而露出一整排。
雙方都沒有動作,手機的鈴聲先一步打破了僵持。尚未接聽,童懷就感覺到自己手腕傳來巨大的刺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阿懷!”厲台終于收斂起看戲的笑容,森然地望着小孩踢踢踏踏地往門外跑的方向,那裡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血腳印,查看被咬成一排鲨魚牙印的傷口,确認無事後才冷着臉想追上去。
“别傷害他,這個孩子生前是人族,并未進錯域界,而且是人族中少有的具有異能的人。他不是鬼族人,也不是兇手。我們去其他地方看吧。”
童懷花拉住想追出去的厲台,也不知道這人怎麼突然力氣那麼大,等他将人拉了面向自己,童懷才看見他紅透的雙眼。
那雙眼睛是空洞的,深深将人吸進去,才揪出那一絲難以察覺的危險。
“你身上好香。”厲台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