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墜。
封印之下便是淪為堕神的扶望神君,黎為暮本以為既為堕神,即使為封印鎮壓,也當一人能敵百萬之師,迎接自己的,隻會是重重殺機。
孰料身子站定之時,入眼所見隻有一片虛無。
沒有生靈,也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
隻有一股頗為熟悉的氣息正在前方。
左右無路,黎為暮索性尋着那氣息向前邁步。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那股氣息愈發濃郁,也愈發熟悉。
甚至不該說是熟悉,而是契合,好像與他同出一脈,甚至如同一人。
直到他站定身子。
對面不遠處,正盤膝坐着一人。
雪袍錦衣,峨冠博帶,骨相料峭,氣質清寒。
隻一眼,黎為暮便猜出此人身份。
扶望神君。
那人低垂着臉,看不清面龐,隻能隐約瞧出側顔精緻至極,氣質如萬年寒冰,刺骨冰冷,通身氣息更是霸道蠻橫,似是一隻兇獸蟄伏在那裡,隻要有人靠近,便會猛然撲上,将其粉身碎骨。
令人膽寒。
黎為暮卻是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心下冷笑。
裝神弄鬼。
譬如他乃虞丘漸晚親傳弟子,故而靈力氣息與虞丘漸晚頗為相近,這人更是虞丘漸晚的師尊,他名義上的師祖,所以察覺這人與他近乎一模一樣的氣息,黎為暮毫無意外。
心中的殺意反而越發濃烈。
他望着這位六界之中人人談之色變的堕神,不僅毫無畏懼之意,反而迎着那股好像本就屬于他的熟稔氣息,一步上前。
想要将之吞噬殆盡,重歸己身。
“扶望神君?”
黎為暮笑了一聲,掌心化出一柄冰劍。
“殺了你,師尊是不是就不會對你諸般挂懷,念念不舍?”
逼近扶望神君面前的瞬間,黎為暮一劍倏然提起,瞄準他的首級便要霍然斬落!
劍刃在黑暗中劃過一抹刺目的光。
劍身劈落之時,扶望神君周身護體神光當真寸寸碎裂來開!
然而等到劍刃真正切上他的側頸時,扶望神君登時如同一個泡沫一般,竟是倏然碎裂在黎為暮眼前。
而後那些碎屑瘋狂湧向他的心口!
黎為暮隻覺心口倏然一涼,意識随之消失。
……
在黎為暮墜下深淵之時,虞丘漸晚便欲随他一同躍下。
畢竟封印之下便是扶望神君,他淪為堕神已然失去神志,哪怕是黎為暮遇到他的一絲神力,都可能被瞬間斬殺,四分五裂。
孰料那深淵在将黎為暮吞噬的瞬間彌平,虞丘漸晚欲追不及。
又感知封印劇烈異動,更有崩毀坍塌的趨勢。
昆侖封印以整座昆侖山體加持形成,一旦封印崩潰,會牽連整個山體崩毀,到時山下數萬百姓都會無端遭劫。
虞丘漸晚隻得加固封印。
她挂念黎為暮安危,心急如焚,原本隻想暫時穩定封印波動,待尋得黎為暮後再徹底加固。
然而也不知下面發生了什麼,原本震蕩地極其劇烈的異動,突然間安定了許多,更是漸漸平複,她幾乎沒耗什麼氣力,封印加固完成便讓異動消弭了下去。
她又化去身形要尋黎為暮。
便見那波動平複的封印法陣正中,緩緩浮現出一人身影。
他躺在陣法正中,已然昏迷。
“子晝!”
虞丘漸晚心下一喜,忙探查他的情況。
也不知黎為暮在封印之下到底遇見了什麼,體内靈力紊亂非常,好似受了内傷,可丹田又不知為何靈力充裕了許多。
這些内傷,倒像是他的丹田一時難以适應迅猛暴增的靈力,緻使靈力四處沖蕩而成。
雖是不知為何,好在并無大礙。
虞丘漸晚徹底加固封印後,将黎為暮送回懸星殿歇息,又簡單為他調理了一番。
等到虞丘漸晚回到淬瓊殿時,已至黃昏,她一步踏入殿中,剛翻過桌上的瓷杯倒了一杯茶水飲下,就聽到殿門處傳來的動靜。
是寰辛的氣息。
她蹙蹙眉,還是擡手拂開殿門。
寰辛端着一碗花蜜入殿。
早晨的花蜜沒成喝成,這人竟是耿耿于懷,趁着傍晚又給她端來了。
虞丘漸晚知曉他性子執拗,左右不過是一碗花蜜,飲便飲了,倒是痛快伸手,從他手中接過琉璃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