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為暮身子跌落之時,虞丘漸晚猛然扔劍上前,接住他。
溫熱的鮮血落上她的手心,她雙手顫抖得不成樣子,一聲接一聲喚他。
“子晝……子晝……”
幻境與現實交疊,記憶與眼前分離。
黎為暮克制不住傷勢昏睡過去之時,虞丘漸晚體内靈力崩開,周身幻境劇烈動蕩,如同破碎的琉璃一般,徹底崩毀。
……
黎為暮心髒生來向右偏移一寸,避開了那緻命一劍,隻是雖是保住了性命,但那一劍終究并非兒戲,讓他重創加身。
這段時日下來,虞丘漸晚日日守在黎為暮殿中,朝夕都不敢離開。
甚至連煜琢和徐枝兒那邊,都無心親自前去探看。
直至第三日時,黎為暮終于清醒了過來。
那時的虞丘漸晚正打濕了手帕,仔細為他擦拭。
卻反被握住手。
她霍然擡眼。
黎為暮擡目望着她,雖是氣色仍不大好,但眼底并無混沌之色,反而帶着幾分她捉摸不透的情愫。
然而她滿心沉浸在他終于醒來的欣喜中,一時也顧不得多去琢磨,隻歡喜道:“醒了?!我去給你端藥。”
黎為暮轉醒,再加上虞丘漸晚精心照料,傷勢自然一日比一日轉好。
直至又是三五日後,黎為暮傷勢徹底穩定,虞丘漸晚終于放下心來。
自然而然更多地将心思放到了徐枝兒那邊。
又一次從煜琢殿中離開時,未曾想剛剛邁出屋子,入眼就是一人孤身靜立的身影。
虞丘漸晚擡眉微詫:“子晝?”
黎為暮一襲竹青色長袍,身姿挺拔,如松鶴屹立,而他發頂、肩頭都負了一層薄薄的霜雪,更添清寒之意。
他手中還提着一方食盒。
“你在外面站了多長時間?”
虞丘漸晚擡手為他拂去滿身霜雪,不住低聲責備,“雖你已身負修為,但終歸為凡人之身,又重傷初愈,如何孤身立于室外,連衣物也不多添一件?”
話罷,解下自己身上的雪氅,擡手要為他披上。
黎為暮乖巧由她作為,等到虞丘漸晚為他系好身前的系帶,才擡眸一笑,将手中的食盒遞給她,溫聲:“之前從幻境中得知師尊極其喜歡桃花酥,思及成仙後師尊幾乎不曾嘗過,這是子晝特意為師尊帶來的,師尊嘗嘗。”
“我如今已無太多口腹之欲,你不必特意下山為我帶來。”
話雖這樣說着,但虞丘漸晚還是接過他手中的食盒,取出一塊桃花酥咬了一口,道了一聲“很香很甜”,沒有拂了他的心意。
黎為暮聞言彎眸歡喜而笑,他自懷中取出絲帕,借着為她拭去桃花酥碎屑的機會,與她指尖相觸。
狀似漫不經心詢問:“師尊是如何與那位煜琢公子相識的?”
“煜琢?”未曾想到他會有如此一問,虞丘漸晚擡眉微詫,想了想答,“當時在仙界出席筵席時,偶然相識。”
煜琢君子溫潤,天界幾乎無人不對他贊譽有加。
又因他們二人同屬凡間仙人,一人鎮守東海一人守護昆侖,漸漸地便熟絡了起來,以緻天界的那些同侪們,甚至蠢蠢欲動着想為他們牽紅線。
若非她無心于此,煜琢更是心有所屬,天界那些同侪指不定還要起哄到什麼時候。
她話語至此,黎為暮的眼睫緩緩擡起,就那麼眼眸不眨地望着她,像是随口一問,又像蓄謀已久。
“那師尊心悅的,是什麼樣的男子?”
虞丘漸晚一怔,還是與他實話實說:“為師方才不是說了,暫時無心于此。”
黎為暮唇角微動,像是漫不經心:“與師尊走的近的男子,就弟子所知,除了這位煜琢公子,便是那位本為神君的堕神。”
他邊說着,邊裝作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她的神情。
在提到那堕神時,虞丘漸晚的神色瞬間空無了一瞬,半晌後垂下眼睫,不知在與他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都過去了。”
黎為暮凝視着她的側臉。
他昏迷的這幾日,也不知是魂魄離體,還是做了一場大夢。
竟是看到了虞丘漸晚斬殺鎮壓那名堕神後發生的事情。
那堕神本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偌大的天界無一人可敵,若非虞丘漸晚一劍重創了他,才讓衆仙找到機會将其鎮壓昆侖山下,如今的六界,怕是仍舊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浩劫難休。
更别提她還是那堕神的親傳弟子,為了六界安定而大義滅親,此番胸懷,何人可及!
天界衆仙無一不對她敬重有加,天帝更是親口問詢,問她所求為何,要何賞賜。
虞丘漸晚良久未動,在衆人的欽佩與激賞中,垂下眼眸,輕聲:“小仙想求……鎮守昆侖一職。”
此言一出,衆仙齊齊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