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除魔師們的叫聲更加癫狂。
血池水由近至遠,蔓延到除魔師的身上,混着龍井的冬日雨,一邊是魔胎吸食生命的疼痛,另一邊是雨水淨化身體的疼痛。
身體被兩種苦痛夾在其中,黑暗中有人甚至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尋死。
失去了血池,魔胎落地,接觸到土地的那一刻,地下開始鑽出魔蠕蟲,接連不斷向着那些除魔師飛去,王松閉眼聽着這些蟲子翅膀撲騰的聲音,手上做出了指揮交響樂隊的動作,他在享受。
朱槿瞧得真切,雖然魔蠕蟲絡繹不絕飛湧出,但又在觸到生人活氣的時候死在了雨水之下。
就是現在,朱槿站定。
“井宿無量!”
她将除魔棍踢向那魔胎,她站在魔胎後方下端的角度,從這個方位,除魔棍可擊穿母胎宮壁,正中母胎,也可剛巧刺中它下方正要出生的小魔胎。
伴随着雀鳴,除魔棍依照她測算的那樣,穿透了兩個魔胎,達到了她的目的——一屍兩命。
朱槿伸手接住回旋回來的除魔棍,才有些脫力跪地,同時運用數個星宿的力量,她也是頭一回。
她輕輕喘息,先收起了鬼宿的力量,覆蓋金都的黑暗慢慢褪去,朦胧雨下透了星月之光,照出了現在的景象。
“孩子!我的孩子!”
王松念念有詞,語氣中有一瞬的惶惑憂心,可他老暮的雙眼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時在放着光,他整個人被血池水浸染後,白青色的衣衫都變了顔色,他盯着魔胎,冬雨落在他身上,他也沒有疼痛。
朱槿觀察着他的神情,她皺眉,心中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他看着還是那麼高興?
可以視物後,龍井遠遠望着朱槿,她已經被大雨打濕,發絲挂在她的臉上,她的神色絲毫不落被他看在眼裡。
沒有成功擊殺魔胎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龍井視線移到那魔胎之上,朱槿沒有失誤,出手快而精确。
它的宮壁和身體已被刺穿,雙眼翻白,身下即将誕生的小魔胎的宮壁連着身體也有個洞,它腦袋旋轉下來,也呈現白目。
但是魔胎并沒有消失。
王松在原地高興地直跺腳,完全不像個老人,他跳躍道:“成功了!成功了!我的孩子,你快出來!快出來吧!”
朱槿扶着膝蓋站起來,凝視眼前的魔胎。
王松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父親記憶中的那個子母胎,因為殺了母胎,小魔胎受了刺激被孕育了出來。
她和她師父為了規避這個風險,選擇同時擊殺,這個決策應當沒錯才對。
龍井雙手結印,能察覺到體内的力量快續不上這冬日雨了,他十指交叉,呈絞手狀,嘴裡沉聲念道:“吾魂牽制,絞殺!”
天空所有的雨水逐漸化成一條水龍,在魔胎上空盤旋數下之後,凝成實體,由上至下,沖擊那魔胎。
龍吟刺耳,朱槿和王松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倒地的那些除魔師亦是。
魔胎屍塊落下,一股惡臭,朱槿在那之前已通過速天印和能短暫維持着的星宿隐形之力,迅速回到了龍井身旁,到了龍井身旁後,她身上星宿的力量消失,無法再隐去身影。
水龍将魔胎碾成了無數肉塊落在王松面前,他仍舊沒有崩潰。
朱槿和龍井望着他的背影,見他慢慢趴下,将自己浸透在這血池屍塊之中,他翻個身躺着,長開雙臂望着天空的漫天星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朱槿和龍井對視一眼,肉眼都能看出的不對勁。
“師父?”
“魔胎沒死。”
朱槿颔首,雖然隻剩屍塊了,但是她也能感覺到,魔胎似乎還活着。
“不管了。”朱槿依照自己内心的想法,還是想先解救這些被魔物控制的除魔師,她用除魔棍在空中畫出了龍井手把手教的制魔經,而且結了龍神印和日月印,虔誠道:“草芽新,木繁茂,黃落葉,葉歸根,周複始,善終了,惡分明。”
制魔經混着柳葉從天而降落蜷縮着的除魔師身上,這股溫和淺柔的力量,讓他們片刻清醒,經文的除魔之力,讓他們抱頭顫抖起來。
“師父,怎麼好像管用,又不太管用。”朱槿能感應到他們身上魔氣的退散,但散了後,又有新的魔氣覆蓋,源源不斷,糾纏不清。
“哈哈哈哈——白費力氣!我的好孫女!你不如快快來我身邊,不要再掙紮了!”
王松在笑話她。
“孩子!我的孩子!你快醒來!快醒來呀!”
王松的聲音已瘋狂到極緻。
他在屍快中坐起身,直勾勾盯着龍井:“沒有你們的刺激,它還不一定能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是上天派來幫我的,是派來幫我的!”
雨勢轉小,朱槿仰頭,知曉他師父的力量已不如初始般磅礴。
地表驟然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