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善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幹得不錯,之後便徑自去了主位左側的位置坐下。
阿勒見狀,隻好示意其他站着的低頭的人,給朱槿搬了個椅子。
于是等王松到場的時候,就發現了朱槿坐在他正對面十萬八千裡的尾席,他眉頭一動,看向阿勒,阿勒悄聲和他說了一番,他才拂衣落座。
王松擡手,那些個跟服務員似的人就開始挨個上菜,每人桌前都先上了一盤擺得花裡胡哨的雞,看着像熏雞。
朱槿打量着在座的人,大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是隔了個十萬八千裡,人和人之間坐着,還隔了大概兩個位置,朱槿和龍井挨着坐,菜色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敢吃,生怕給下藥了。
龍井動起了筷子,朱槿扭頭看他,目露震驚,她師父居然真吃得下!
朱槿擱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龍井不慌不忙,夾了個大雞腿,放在她面前白玉做的碟子裡。
“你愛吃雞腿,多吃點,我嘗過了,味道尚可。”龍井像是逗她一樣。
朱槿聽明白了言外之意:沒毒,能吃,已經替你試毒了。
盯着碟子裡的大雞腿,朱槿琢磨着這麼大個地方,說話也聽不見,幹坐着也不是什麼事兒,她剛想動筷子,頭頂的琉璃水晶燈傳來聲音。
“人也齊了,我給你們介紹下,席尾的是我的孫女,朱槿。”
朱槿恨不得翻白眼,這燈後頭居然還藏了音響。
有音響自然有麥,她掃過每人面前的小擺花,裡頭有一朵,是白玉做的,有小孔,應該是用來收音的。
“我今天辦這晚宴,是想宣布一件事。”
十分安靜,無人交談,連擺弄碗筷的聲音都沒有。
朱槿皺眉,總覺得王松這人,定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未來的當家之位,我會傳給朱槿。”
這下才有白玉筷子清脆落地的聲音,朱槿聽着這聲兒,筷子應當是摔斷了,不知是誰這麼沉不住氣。
啧啧,浪費錢。
“爸——”王良善急忙開口。
但王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朱槿心裡一下子松快了,爛招數,讓她成為衆矢之的是吧,她在職場裡沒少見類似的套路。
她這下拿起筷子,笃定吃起了碟子裡的大雞腿。
這老頭還真過分,缺這幾個菜錢?吃完了再說也來得及啊,現在估計除了她誰都沒胃口了。
她邊吃邊掃一眼面色凝重的衆人,敢直勾勾盯着她的,隻有王松背後的阿曼,臉上還貼了紗布呢,她師父下手挺重。
不過,這群人也是奇怪,明明都不樂意她當家主,卻沒人敢吭聲。
第一盤菜撤走,又上了第二盤,像是豆腐類的東西。
龍井盯着那東西,眉頭一皺。
朱槿好奇,準備去夾,龍井擋下了她的筷子,從她手裡将筷子抽了出來,兩指輕輕一用力,白玉筷子就飛向了王松。
衆人沒想到會是這般,待反應過來,才有些人坐不住站了起來。
不過此時,阿曼已經用手将怼在王松眉心的筷子接住了。
朱槿看着空蕩蕩的手,也沒想到龍井會忽而發作,她起身湊近他問:“怎麼了師父?”
剛不還演戲呢,怎麼又不演了,說翻臉就翻臉,也不跟她串個戲。
龍井眼神掠過每個人面前那盤豆腐狀的菜肴,沉聲又嘲諷說:“弱肉強食。”
朱槿一頓,心中忽然有了猜測。
龍井:“我倒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除魔師将魔物的肉糜端上桌,你們可吃得下去,也吃得安心。”
在座的人有幾個茫然片刻,都轉身向後嘔吐起來。
但也有一些,似乎是知曉的,氣定神閑坐着,不為所動。
朱槿胃裡翻湧,她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王松推開阿曼的手,瞄了一眼阿曼掌心筷子劃開的傷口,他氣定神閑,望着龍井:“敢問閣下是哪路人?既入我西方,入鄉随俗才是。”
“我是你祖宗。”
龍井拉住朱槿的手,将她護在身後,他不費吹灰之力向前頭推了一掌,室内狂風,那些個裝了魔物肉糜的碟子全數刮去了王松那兒。
王松含笑的眼睛終于露了些其他情緒,他摸向自己大拇指的扳指,不動如山。
瞬間,朱槿腦袋眩暈,嗡嗡作響,她雙眼已是掩蓋不住的槿紫色。
“師父,魔物……”她咬着牙說,有非常強大的魔氣。
龍井回頭看朱槿,又垂眸望着腳下玉石磚,單手擁住她,貼着她的耳朵悄聲說:“不用我們偷摸了,自有人送我們進去。”
朱槿恍惚:“啊?”
話音未落,兩人腳下的玉石磚裂開,齊齊掉了下去。
“小槿!”
朱槿依稀能聽見王良善的喊聲,不過之後便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