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裡熱氣騰騰，口腹之欲是解決不快的最佳良藥。翻滾的紅湯，淡定的白湯，鮮美的肉片、爽口的蔬菜、膨脹的丸子、還有各種吸飽了湯汁精華的豆制品，最後挑出喜歡的，裹上自調蘸料，送入口中，一大口的滿足，一身舒心。

“姐姐，剛才找你的人是誰？”慕樂甯涮着羊肉片不經意地發問。

“客戶。”溫語蓉随口回答。

“好像挺不客氣的，樣子像要吃人。”慕樂甯吃着羊肉，喝一口果汁，舔舔嘴唇，露出滿足的表情。

“嗯，沒辦法，甲方嘛，呵呵。”溫語蓉敷衍一句，繼續涮羊肉，吃飯的時候提什麼甲方，太敗興。

“這人的衣着品味非常不錯，開邁巴赫，還帶着本班，來頭不小吧？”慕樂甯無事閑聊。

“诶呦，小朋友還懂得看衣着品味。”溫語蓉譏诮道。

“我不是小朋友，我22了。”慕樂甯撇撇嘴，頗有些不服氣。

“嗯嗯嗯，22老大不小了。”溫語蓉吃着羊肉敷衍。

“甲方高層親自找姐姐，看來非常重視你們合作的項目，姐姐可能會借着項目升職加薪，從此走上人生巅峰。”慕樂甯放下筷子，醬裡辣放多了，他喝下半杯橙汁才有所緩解。

“啊？升職加薪？人生巅峰？”溫語蓉哭笑不得。大佬親自跑來興師問罪，還是欲加之罪，自己随時可能GAME OVER，還加薪，還巅峰，不掉進萬丈深淵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姐姐終于碰到貴人了。”慕樂甯興緻勃勃地談論，壓根沒注意溫語蓉那一臉嫌棄的表情。

“項目是公司的，”溫語蓉内心翻着白眼，故作輕松地說：“我隻是個搬磚的，勝負輸赢都和我無關，咱們但求無過，不求上進。”

“哦？”慕樂甯愣了一下，眨眨眼，忽而笑道：“姐姐有點不一樣了呢。”

“咋了？”溫語蓉挑眉，警惕地看着對方。

“姐姐以前可是工作狂，做任何事都力求做到最好，可不服輸了。聽哥哥說，你從前一個星期幾乎都在加班，每天工作到很晚才出公司，周末還把工作帶回家做……”慕樂甯一頓，突覺失言，愣了幾秒，有些無措地往杯子裡倒飲料，低低說：“姐姐，對不起啊，不該提他。”

“沒事，問題不大。”溫語蓉笑，不以為意，一邊用漏勺在鍋子裡找魚丸，一邊轉了話題：“明年大四，有什麼打算？繼續往上讀，還是找工作？”

“還沒想好。”慕樂甯搖頭，眨眨眼向溫語蓉尋求意見：“姐姐覺得呢？”

“如果能繼續往上讀就繼續讀，學曆高不吃虧。”溫語蓉把魚丸放在碗裡涼着，繼續涮羊肉。

“姐姐。”慕樂甯輕喚一聲。

“咋了？”溫語蓉掃一眼他，煙霧騰騰，有點辣眼睛。

“我能問你個事嗎？如果問的不對，你别生氣。”慕樂甯托着下巴，從香噴噴、辣乎乎的煙後面望着溫語蓉。

溫語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随口說：“你想問什麼事？”

慕樂甯向前湊了湊，也不嫌煙辣眼睛，低聲試探性地問：“姐姐現在和賈嫣然在一個地方工作，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圖個清淨？”

“你和你哥什麼情況？我上班沒招惹你們家任何一個人，怎麼老想着讓我辭職喝西北風呢？”溫語蓉失笑，心中升起疑問，慕樂甯沒叫嫂子，卻叫了賈嫣然的全名，他怎麼還沒改稱呼？另外，慕青鳴是腦子有坑嗎，撬自己工作還要和弟弟商量着分批來。

“姐姐别誤會，我不是替我哥來勸你辭職。”慕樂甯一臉誠懇，恨不得從煙裡把腦袋伸過來解釋。

“那你替誰來勸我辭職？”溫語蓉逼問。

“沒有誰，我……我不是來勸你辭職的。”慕樂甯焦急地解釋，語無倫次：“有天和哥哥吃飯，他順口提到你和賈嫣然在一間公司工作，他覺得很困擾，怕姐姐會打擾到賈嫣然……還……還害怕你對他餘情未了。”

“我去，誰給他的自信，真TM不要臉。”溫語蓉忍不罵一句，内心萬噸羊駝奔騰而過。她太很好奇了，慕青鳴是設呢麼貨色？誰給他的底氣，能心安理得地厭惡那個從始至終都在傾盡全力幫助他的宿主。

“你别生氣。”慕樂甯一臉抱歉，怪自己多嘴又八卦。

“我問你個問題，純粹好奇，你哥到底是怎麼看我的？”此刻，溫語蓉想替宿主問問，自己在慕青鳴的心裡到底算什麼。

慕樂甯一愣，内心糾結，一時竟有點不好作答。

“說給我聽聽呗，我也好更進一步釋懷，是不？”溫語蓉表演欲爆棚，果斷垂眸，讓委屈爬上臉頰，一副等着死心的模樣。這樣雖有點自取其辱，但好歹她可以清楚，慕樂甯到底有多厭惡宿主，才能在收到别人萬般幫助的同時，還要回腳把人踩進泥裡。

“……”慕樂甯内心是複雜而糾結的，這麼多年溫語蓉對自己哥哥的好他都看在眼裡，同時，他和他的家人也是這些好處的間接受益人。

慕樂甯沉默着，找不到合适的措辭，内心倍感煎熬。他們全家都欣然接受了溫語蓉從金錢、物質到精神上的所有幫助，卻又厭惡着對方，拒絕為此付出真心。當發現自己足夠強大，不再需要對方幫助，便無情地一腳将之踹開，還要給對方安一個自作多情的罪名。

其實，慕樂甯和溫語蓉的接觸并不多，慕青鳴總是刻意地讓溫語蓉和自己的家人、生活拉開一段長長的距離，他不想她觸及自己生活的任何一面，所以兩年多過去了，溫語蓉和慕樂甯實際接觸的數量屈指可數。

“呆住了？”溫語蓉看着對方一臉糾結的可愛樣子，忍不住笑：“我開玩笑的，别倒了你的胃口。”

“姐姐，我哥哥不值得。”慕樂甯抿了抿嘴，低低說：“他很清楚你有多喜歡他，但是……你做了那麼多，根本沒有感動過他。就連我父母也經常對他說，如果不能給你回饋，就不要接受你那麼多的好，也不要拖着你，快刀斬亂麻才最穩妥，對未來影響最小。可他一句也沒聽，直到你家破産，他才果斷決定和你說再見。”

“呵呵，還好啦，兩年姐還受得起。他沒拖我個十年八年，也算他沒有泯滅人性。都翻篇了，我還沒人老珠黃，我還有很多機會，沒事的。”溫語蓉呵呵笑，千匹羊駝跑過，又跑出來萬匹羊駝。她真是為宿主不值得，何必呢，顔控、戀愛腦，保姆、提款機，太傻了，不值當。

慕樂甯苦笑，還沒從情緒裡走出來，繼續說道：“他很少會提你，隻是最近提的多些，主要還是擔心，你和賈嫣然在一間公司上班，怕你影響她的工作，或者間接影響他們的感情，希望能想辦法讓你盡快辭職。”

“我和賈嫣然沒有交集，我們不是一個組的，各有各的工作，誰都管不到誰。”溫語蓉淡淡說，疑問更甚，慕青鳴從始至終都是叫賈嫣然的全名，似乎顯得格外生分。

慕青鳴抿了抿嘴，無奈說：“我哥很在意、很在意賈嫣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