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蕤雇了馬車,正送寶蓮回去的路上,突然遇到街面上人群四散逃開,正是郭勇手下的紫巾兵勇在後面列隊驅趕奔走。薛蕤拽住一個紫巾兵勇:“怎麼了?城中出了什麼事?”
那兵勇見他也穿着紫巾的衣服,焦急道:“你怎落了單?沙月人剛破了城門,回來報仇了!郭副将要咱們趕緊清退街道,全城抓人!”
“郭副将沒有守住城門?!”薛蕤驚訝道。
那兵勇:“怎麼守?咱們紫巾軍原本也不是城防軍,郭副将擋不過幾個回合就棄了城門,親去請紅巾軍支援,但等紅巾軍趕到城門,為時已晚呐!唉,你也小心些,快快去找你的伍長,千萬别落單!”兵勇好心,與他囑咐了幾句,匆匆清街去了。
郭勇倒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危急關頭可派手下去搬救兵,而他身為主帥則需帶頭留在城門,咬牙撐到救兵趕來的最後一刻!他怎能做出主帥棄城門而親去搬救兵的事?或蠢笨如豬,或臨陣而逃,任何一樁罪過都可令他不再受重用!
不戰已敗,郭勇完矣,不可再追!薛蕤匆匆将馬車掉頭,趕回藥鋪。
郭懷義仍穿着尋常兵勇的衣着,吃驚道:“薛侄兒怎又回來了?”
薛蕤急匆匆:“叔叔,快去統領面前護駕,不可叫藍巾攬功坐大!”
郭懷義見他形色迫切,不解道:“為何?統領早有吩咐,未有通傳,我不可現身于藍巾之前啊!”
薛蕤皺着眉頭:“沙月人白日入城,根本不将城防軍放在眼裡,他們定是早已奔着統領去了!抗命但救駕頭功,遵旨但拱手藍巾,叔叔今日隻能選一樣!要快!”
郭懷義先驚後喜:“我那侄子郭勇沒有守住城門?哈哈哈哈!”
薛蕤:“叔叔還在意他郭勇做什麼,去晚了,便都是藍巾軍的功勞,叔叔以後就真要藏頭做人了!”
紫巾首領腰牌已經近在咫尺,怎能在此時被藍巾搶了頭功?統領本就為着安撫藍巾而命他藏頭于外,若藍巾再在近前有了護駕之功,隻怕統領權衡之後,更要對他這首領腰牌發配不得了。
“事急從權,顧不得了!”郭懷義定了主意,回頭吩咐手下:“快将那人帶上,這就随我救駕去!”轉而不忘緊緊拉住薛蕤:“薛侄兒,今日事大,你我當齊心協力!救駕之功,我絕不獨占,你與我同去,定能一展宏圖!”
薛蕤見他命人帶上了封雲,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郭懷義既想占得救駕頭功,又不想以身犯險,他比他那侄兒郭勇真是精賊百倍。想起自己對寶蓮保證過,會替他殺了封雲,讓她親眼看着封雲死在眼前...沒想到,竟就趕在今日了!
“好,我随叔叔同去應對,但我要帶上寶蓮。”薛蕤扯下馬背上的缰繩,将自己與寶蓮的手綁在了一起。
郭懷義擰着眉頭:“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拉扯着女人?!”他非要帶上薛蕤,是為防他那傻侄子郭勇得了訊,再冒出頭來平生事端。眼見薛蕤執意,他也隻好同意,命手下将寶蓮和蒙住頭綁起的封雲一并帶上,薛蕤則陪在寶蓮身旁。
如玉此時雖虛弱但仍有意識,知道自己又要被轉移,臨上車前,趁等待時,背着手在角落牆面歪歪扭扭地留下了一隻小小的蛛型記号,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
大殿内外紫巾守備早已死傷無數。
藍巾首領帶着手下五六個大小頭目正在龐顯身前做最後的抵擋,但藍巾大多是工事兵,雖盡心抵擋卻不敵沙月刺客,已被逼退到殿内一處死角。
沙月此番所派刺客人數之衆,行動之迅速,又光天化日之下,明顯是為取龐顯性命而來。
龐顯躲在幾個藍巾頭目之後的角落,不甘心道:“我龐顯一時糊塗,不該與那廢朝的孤兒寡母周旋,以至受封雲小兒的陷害,今日蒙難,我死不瞑目!若老天再給我龐顯一條活路,我絕不再盤龍星海,定直搗京都,徹底掀了那烏糟朝廷!”
“殺段國舅者,青州知州,封雲在此!”殿外此時不知何處,又湧入一衆紫巾兵勇,其中一名兵勇遠遠高聲喊道。
龐顯聞聲,來人大約是郭懷義,朝殿外那衆紫巾兵勇中遠遠尋去,卻不見有人帶頭,根本找不到郭懷義的所在。
沙月為首一人,跳出外圍,朝殿外的紫巾兵勇防備道:“可是霧原封家軍的封雲?”
郭懷義混在兵勇人群中:“正是,段國舅乃封雲聯手雲隐人暗中所殺!冤有頭,債有主,與我星海四巾軍着實無關!”
沙月為首身邊一人,正是那夜在越州驿道親眼看見許家子弟馬車内情況的刺客,湊上耳語了幾句。沙月為首那人聽後,轉身朝紫巾一衆大聲問道:“封雲是死是活?”
紫巾兵勇列隊,讓出一條通路。殿門之外,長階之下,一輛馬車之内,正坐着一個蒙了頭又被捆住了手腳的瘦高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