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卿圍着茶桌足足轉了七八圈,不可思議道:“照你的意思,那流蘇姑娘對我豈不是真情實意?我以為她不過是受人擺布,親近我也不過為了打探些消息...而且她一開始不也是奔着你去的麼,我不過是個替代,她怎麼可能呢?我去問問她!”
如玉卻将他叫回,好奇道:“你向來躲她都不及,怎還急着去找?你也不想想,這種話,你哪能直愣愣去問一個女子?而且,你是不是還忘了個人?你今日實在奇怪...不對,你從昨夜回來便不對,你可有事瞞着我?”
彥卿心虛坐下,嘟囔道:“我哪有什麼事能瞞住你?我不過是想去問問她...”
彥卿神情缥缈,也不知他說的那個“她”是不是流蘇。
如玉看他還不死心似的,好心勸道:“唉,你何必去流蘇姑娘那白跑一趟,她對你自然是既有利用,也有真心。你去問她,不過是難為她,倒不如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想此事,也就心中了然。她的命被捏在龐顯手中,這是她的身不由己,但這并不會幹擾她心底對你的關心,畢竟活下去是一回事,喜歡誰是另一回事。倒是彥卿你,該好好問問自己的心意,别猶豫不決、模棱兩可,最終誤人又誤己。”
彥卿走神,覺得如玉這幾句話如醍醐灌頂,天下女子的心是否都是千回百轉?心口不一?他又該怎樣才能站在女子的立場想?
如玉:“你若對流蘇有情,今夜不必顧忌我們,畢竟你們男子三妻...”
彥卿回神:“我可不是為人模糊!呃...我的意思,我哪裡模棱兩可了?流蘇姑娘的确溫柔似水又善解人意,她哪哪都好,但就...不是我喜歡的那款嘛!我隻是覺得,萬一她果真對我有情,我今夜定會辜負她,日後總要用别的再彌補她,不好就這樣虧欠了人家...我對她也不該再像從前,應該保持些距離的。”
如玉搖搖頭:“彥卿,你在戰場上英勇果決,是因為你從不貪生怕死,也正因為你連生死都這樣灑脫,在别的事上就常常不清不楚...情場如戰場,你當快刀斬亂麻!辜負便是辜負了,沒有日後彌補,也沒有往日糾正。”
彥卿不懂,但向來認為如玉所說必有道理,思索片刻,問道:“那我今夜該如何應對?”而後自己想清楚了似的,起身說道:“你總該了解我,我封彥卿自認戎馬此生,不需要三妻四妾,甚至不需要妻子!我若有所愛,幸得一個足矣;我若無所愛,甯願孑然一身!”
如玉:“好,你若拿定主意,今夜就同我做件大事!”
而後與彥卿附耳商議,各自行事。
......
山腳草屋。
薛蕤已蹲在院中叮鈴哐啷半日,才将門闆修個半好,接過冬秀好心端來的一碗粥,邊歇邊喝着。
白日裡看他臉上那道疤,倒沒有夜裡那麼可怕,冬秀看着他喝粥,好奇問道:“你臉上這疤可疼得緊?不曾塗些膏藥嗎?”
薛蕤将粥喝光,遞回碗筷,笑道:“小丫頭,你可是怕我臉上這道疤?”
冬秀:“昨夜瞧着是可怕些,今日看着也怪可憐。”
薛蕤哈哈大笑道:“你可憐我?昨夜可還要我吃官司!”
冬秀撅着嘴,端起碗筷,跑回屋内去。
寶蓮昨日高熱雖退卻還虛弱,又夜裡被賊人吓着,今日身子依然不算爽朗,吃過粥食,正軟綿綿倚在床上。
冬秀邊收拾碗筷,邊回頭看向院中的薛蕤。
寶蓮看她心不在焉,問道:“你剛給他送吃的了?”
冬秀點點頭:“我看他修了大半日,總不好讓他餓着肚子幹活...”
寶蓮也朝外望望,随口道:“他若笨手笨腳修不好,咱們倒也别全賴着他,留着明日請封公子處理,不過三兩下就能修好。”
冬秀:“嗯,封公子手腳比他利落多了...但今夜總要有個門,萬一又有什麼人...”
寶蓮笑道:“難道昨夜那夥人闖進來,是因為咱們沒有門麼?那夥人和他都是一道來的,你看他今日不急不躁,定是那夥人都被抓住了,今夜肯定沒事了。”
冬秀想了想:“小姐,我看他跟别的紫巾軍不太一樣呢。先前闖進咱們張府的那些紫巾軍又砸又搶,還到處抓人,簡直像山匪!但你看他,将這間院子重新收拾好了不說,今早我去柴房發現柴火也提前砍好了不少,他明明不會修,還堅持要把那破門修好...”
寶蓮看了看冬秀:“咦?你昨夜還說他臉上那道疤可怖,一看就不是好人呢,今日怎麼改口了?”
冬秀扭扭捏捏:“唉,他那道疤翻了好深的一層皮肉,肯定很疼,看上去也怪可憐的...”
寶蓮第一次見冬秀這麼别扭,笑道:“冬秀,你該不會是突然心疼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