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我看你倒是百花叢中開心自如呢,沒想到啊,你這事辦得這麼順利?”
彥卿撓頭:“唉,哪是我的本事,多虧張縣令嘴皮子了得,昨日你不見他在龐顯面前多麼慷慨陳詞,引經據典的...将龐顯說得頭暈腦脹,稀裡糊塗就答應了。”
張守正在茶桌旁恍惚道:“呵呵,我不過按公子交代的,以史為鑒,說了些曆朝曆代的民間起義的結局,又因我也曾對他誠心獻出淄縣在先,他對招安一事才有所動搖。”
彥卿點頭:“我剛問了那些歌姬,她們這裡過去隻伺候龐顯一人,除了我們再沒接待外客,該是真将咱們掩護起來了。”
如玉:“唉,如今這盤棋也隻是我們先落下一子,他大約還未查明實情,同我們虛與委蛇,兩邊做戲罷了。隻要能蒙過段立文一時,我們也能喘口氣。”
彥卿:“丞相那邊不會懷疑我們和龐顯圖謀不軌吧?”
如玉:“今日蛛人回複說三日後會有丞相手谕送來,京都該是同意了,招安畢竟是最簡單的一條路,隻是沒人敢居中擔責促成此事罷了。龐顯興修水利為的是鞏固他在星海打下的基業,留足他日稱帝之後路,與那沙月王修建王宮地道的心思無二。他此時工事未成,萬一我們真是奉旨率大軍來剿,他賺不到半分便宜,此事由我們來提,最為合适,他必會權衡動搖幾分,未必完全聽信那段立文的,真與我們霧原鹬蚌相争。隻是我們要趁他左右搖擺的這幾日功夫,盡快除掉段立文才好,以防他發現端倪,再生變數,到時我們已入虎口,恐就真難逃生天了。”
彥卿:“唉,你過去總說夢想是自在遨遊于天下,我這次倒是跟着你出來自在,哪知就過上了這有今日沒明日、刀尖舔血的日子...這算哪門子遨遊啊!我看外面再大都不如咱們霧原簡單自在!”
這世道,天下之大,卻不知去哪裡才能得真自在。
李如玉也自覺過往的想法,有些爛漫幼稚了。
......
青州城外,天龍寺。
薛毅因得罪那女子,當日受鞭傷嚴重,今日雖恢複意識,但仍需卧床,不能下地。他二哥薛蕤卻因當時被三太保封彥卿相護,隻在左臉落下一道疤痕,其他并未有重傷。
薛蕤見薛毅終于醒來,說道:“老三,你好好留在這裡将養,過幾日身體若利索些,記得想辦法快回谷中家裡看看。”
薛毅:“為何突然要回谷?二哥你又要往哪裡去?”
薛蕤:“前日害你我那女人,雖換了身衣裝,但我認得她那鞭子。淨塵那老秃驢定是出了什麼岔子,她才能找回斷龍谷,取得她那條銀鞭,大哥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隻怕谷中家裡人已經出事。她進了青州,我定要去找她,為家裡報仇,你回到谷中以後,萬萬不可再出谷尋我,隻等我來日回谷接你。我若一直回不去,你也就當我死在了外面,到時在爹娘大哥墳旁為我建個衣冠冢,也算我們一家人團聚。”
薛毅恸哭:“二哥,不如我們一同走,做回山匪,好過在外面丢了性命。”
薛蕤卻堅定搖頭:“你二哥我,這次定要轟轟烈烈闖一條出路!”
與薛毅告别,薛蕤隻身溜出天龍寺,在山下趁機搏命,殺了一名青州外城巡防的紅巾兵勇,換了那兵勇身上衣服,混進紅巾軍巡防隊伍中,又趁傍晚換防時随大隊混進青州。
入青州的第一件事,本該尋三太保一行人,但不知他們行蹤,四下迷茫時,想起那日山中偶遇的淄縣縣令之女,不如先去趟淄縣。他手中尚有三太保離開時留下的一封書信,或能以此為自己在縣衙混一個差事做做,到時近水樓台也可再見那縣令之女。如此想,薛蕤便大膽夜行,往淄縣投奔。
行至半路,突遇一夥人策馬夜行,為首一人手邊亮晃晃一圈銀光,在月色下尤為入眼,難道是那女人?得來全不費工夫!
薛蕤蹿上屋頂高處,打望着這夥人停在一處藥鋪之外,鬼鬼祟祟扛了一個麻袋進去,那麻袋一人大小,應是綁了什麼人。那女人到底什麼來頭?在斷龍谷劫下她時,可隻有她一人,莫不是自己剛才認錯了?既是個藥鋪,不妨等天明去探探。
薛蕤在屋頂不時觀察,這一夜無人走出藥鋪,這群人定都還在裡面。
挨到天明,藥鋪開門。
薛蕤蒙着臉而進,掃視内裡,一切平常,開口先問:“掌櫃的,可有祛疤良藥?”說罷,輕輕掀開臉巾一角,露出左臉一道簇新的疤痕。
那掌櫃的:“哎喲,兵爺,您這是被鞭子抽的?傷得可不輕,照顧不好可就一輩子落下了!”
薛蕤這身紅巾軍的衣服倒是讓人好說話,問道:“能治?”
掌櫃的:“可以一試,就是膏藥熬制麻煩些,要等一等。”
這時,夥計上前耳語:“醒了。”
掌櫃的輕瞥一眼,那夥計悄悄退下。
掌櫃的:“呵呵,兵爺,稍等。我先進去照應一個病人,馬上就來。”
那掌櫃的急匆匆入内,薛蕤蓋住臉巾,猶豫着掀開簾幔,朝内打探。自己現在是兵勇打扮,又蒙着臉,未必會被那女人認出。見無人攔問,大膽尾随溜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