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彥卿已等在馬上,見張守正出來,兩人如約往街面疾馳,又驚起屋外稀稀拉拉一串鳥叫。
一個時辰後,如玉單騎從外歸來。
敖起迎上,關切問道:“這麼快?”
如玉點點頭,回道:“他們本就貓在外面,不過和我換個地方說話。”
月紅亦迎出來,擔心道:“我們這一路自己遇險,尚不曾調用蛛蜂網,如今為了張姑娘調用起來,豈不從此引火燒身?”
如玉不以為然:“已堵到家門口了,若再不主動聯絡,隻怕京都以為我們要生出異心了。家裡還好?”
月紅:“好的很。張姑娘說昨夜睡得不安,吃過早飯,又睡回籠覺去了。”
昨夜那般,今晨怎可能還睡得下回籠覺?不妙!
待如玉急匆匆掀開屋内簾帳,被鋪之下蒙頭蓋着的卻是換了衣服的大福,哪還有什麼張姑娘?隻見大福臊紅着臉:“小姐她...我這...唉!”
月紅緊随而入,見是大福披着女衣,羞臊地蹲在床邊,大驚道:“屋裡怎是你?你家小姐呢?”
如玉已來不及多想,急問:“她走了多久?”
大福支吾道:“約莫...半個時辰...”
敖起是未成婚的少年,自知不便闖進小姐房間,隻在門外聽着,正迎頭被奪門而出的如玉結實撞上,便也跟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如玉卻急聲将他推開:“不,你留下照顧他們!”
月紅做了錯事一般低着頭,眼眶裡已泛紅。
敖起轉頭看到月紅這般情狀,倒真是走不開,隻怕找回了天上的仙,又丢了自己的好姐姐,隻好回身先安撫月紅道:“姐姐不必擔心,公子剛才不是已經調動蛛蜂了麼,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回來了。”
不安慰尚好,敖起這一勸說,月紅更覺得自己惹了禍,自己怎就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都守不住?心中十分自責,嘴上卻不免嗔怪道:“連你一個小孩子都知道男女大防,站在門外,可那張姑娘做事怎麼就這般沒個顧忌呢...我萬萬也想不到她會這樣...我...”
大福一個男夥計,要不是小姐以死相逼,他又哪敢這麼做,此刻早已羞臊得無地自容。
隻有張寶蓮,此刻飛奔在外,為第一次離經叛道,為第一次自己拿主意,為終于能夠自己做主該往何處去,而感到激動昂揚!若今日找不到,她便找到明日、後日...哪怕最後找到的是一具屍首,她也要往海邊找去!
此時她還不知道,她的人生早已走進了一座巨大的牢籠之中。
為能救祖母,為保護自己,張寶蓮需要一件趁手的利刃。她要先回張府,尋回那柄祖母曾為她特制的袖刀,那袖刀小巧犀利,近日外出總貼身攜帶,夜裡更藏在枕頭之下,若非昨夜進佛堂不宜帶刃,又從佛堂攙扶父親撤離得匆忙,她也不至于落下這柄袖刀。
一夜過後,張府竟被龐顯的紫巾軍接管,沿路設防,旁人近前不得。好在昨夜逃出的那廚房角門偏僻隐蔽,尚未被紫巾軍圍住,府内所知人也不多,寶蓮一身大福的下人打扮,悄悄溜進,倒也安然。
後園中死傷俱在,場面血腥,令寶蓮胃裡翻湧,難耐之下,躲在角落“哇”地一聲,将早晨喝過的湯食全吐了出來。
“什麼聲音!”廊下的紫巾兵衛聞聲起疑。
寶蓮兩腿發軟,又被一吓,險些沒了重心,跌倒之際被人從後捂嘴拽走,拉進柴房暗處。
“别怕,是我。”雖被這人環抱在身前,不見正臉,寶蓮卻識得這聲音。
是昨夜那個兩副面孔的僞君子,父親口中那個殺人如麻的霧原将軍...唉,大福怎麼這樣不中用,被發現的未免也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