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怎麼又說起這個?”
“唉,嘴上習慣這麼說了,一時真改不了。畢竟對着好姑娘,誰不這麼誇?”
“既是誇姑娘好,怎麼不圍着她誇,反把話頭轉到她夫君身上去,橫豎真是便宜了那郎君了。”
“罷了,不多說了,趕緊吃吧。”林清韻結束了這段對話。
兩人用飯完畢後,沈婳伊抽空回自己房裡拿東西,等她回來時,林清韻早已泡好了安神茶,笑着同她道:
“在沈家沒落後,為娘就總是睡不好。好好貼心,特地給我調配了這安神茶出來,說喝了好入睡。今日恰好你也在,不如也喝些吧。”
沈婳伊接過茶水喝下後,林清韻看着她從自己房裡帶出來的東西。不是刺繡與賬本一類,反而隻是件未縫制完的衣服。看那衣服的放量,也不像是她貼身給自己穿的。
林清韻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這衣服是縫給陳掌門的嗎?”
“對啊,今日恰巧有空,可以和娘親像以前那般,一邊刺繡縫補一邊說些貼己話,我便把這衣服拿來了。”
“以前在閨中時空閑,才做些針線活消磨時日。如今你眼下管着那麼多事,早就是大忙人了,怎麼還勞心費神做這事?交由裁縫豈不更快?”
“女兒也就是閑暇時随便做做,往日動針線是為了消磨時光,如今動針線就純是為了解乏而已。每個人疲累時就要給自己找些樂子來休憩片刻。
女兒習慣了閨中女兒的做派,就算是累了,也不喜歡像男人家一樣在外喝酒晃蕩來解乏。女兒還是習慣得空時做些簡單的針線活,無空時就吃些點心。”
“娘親你不知道,前陣子因為要忙客運生意,女兒有好長時間都不得空,吃了好多點心後,連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給女兒愁得……真是唉聲歎氣的。”
林清韻笑着續問道:“你既是習慣做針線活來解乏,那怎麼不給自己繡點什麼香囊手帕?我們母女說貼己話,你都還記挂着給你那妻君做衣裳,想來是真把她放在心上了。”
林清韻看着女兒羞怯地低下頭牽引針線的模樣,面色正經地問:
“婳伊,就算不論男女,可陳掌門她有何處讓你動心的?她現在雖算個掌門了,但畢竟是貧民死士出身,手上的門派又小,你完全可以尋個比她更好的……”
“她能給我的商幫提供助力呀。”
“有能耐給你提供助力的人又不止她一個。”
“她讓我心安。”
林清韻對這答案面露驚異:“她如何讓你心安?”
“紅霄,她不會輕易抛下我去尋别人的。她依賴我,滿心滿眼都是我。”沈婳伊緩緩表露道:
“紅霄雖出身低微,但她是個頂有能耐的女人。如若她能有一絲助力,她能走得比現在更遠,不會這般單打獨鬥。我與她從這事上無何不同,湊在一處,隻是為了能相互扶持……”
沈婳伊似乎猜到了林清韻接下來要說什麼,忙繼續說道:“這世上人心是最難測的東西。當年爹爹不也說過,世上大多數人都唯利是圖。
就算是在生意場上,也有不少人抛卻糟糠之妻隻為另娶富貴人家的女兒的。等他借着東風好運飛升後,又要嫌當初屈居于娘子手中受了辱,想要翻身吐氣,要出去沾花惹草。”
“紅霄她不是那種人,她不會為了一己私欲無所不用其極,對到手的任何東西都心存珍惜。
就包括我給她做衣裳這事,若換作不知好賴、不懂珍惜的人,他隻會覺得你既為我妻,洗衣做飯一類就是你的分内事,本就是你該做的。”
“你做得再好,他也覺得理所當然,心中不會存任何一點對你的珍視。你若做得不好,他甚至還會尋理來指責你、埋怨自己娶妻不賢。
我可不會跟這種人湊在一處,這樣的人也不配我對他好,不配我對他付出一點的真心……”
“娘親你不知,紅霄對我送給她的每樣東西都歡喜得不行,就包括我給她抽空縫衣裳。其實動些針線對我來說不過是消遣,做什麼都行。
但在她那兒,我專門給她的東西,她拿到什麼都會珍視歡喜。我幾乎就沒見過,有人收到我做的東西時能喜悅成那樣的,就算是碧紋和雨荷都不曾這般喜悅過。”
“我随手送多了,就連碧紋雨荷也習慣了,她們也漸漸不會那麼喜悅了。”
林清韻從她的叙述出揪出了她的小心思,試探地詢問道:
“所以,你就是喜歡陳掌門她珍視你的一切而已嗎?你享受她的珍視,覺得她在這事上做得最好。你付出三分,她能回給你十分,所以你喜歡她。”
“也可以這樣說吧。”沈婳伊大大方方地選擇了承認。
“我雖為女兒身,平日的行為舉止也沒有一點像男兒,但這不代表我就想給自己尋個主子,尋個處處管着我、壓着我、不珍視我的夫君。
我隻想求個妻子,求個真心愛我,珍視我的一切,能給我助力的妻子……”
“我就是這麼小心眼且自私自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