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衫換紅袍,風流倜傥狀元郎啊!”顔樂之倚靠在床柱目不轉睛的盯着剛剛回來的孟添巽打趣道,“剛剛你遊街的時候,街上男女老少眼睛看的都發直了。”說完還啧啧兩聲。
孟添巽摘下金花烏紗帽向床榻走去,一把将帽子扣在喋喋不休的顔樂之頭上,回敬一嘴:“素發戴金花,恣肆暢意狂酒仙啊!”
“我今日可沒賴床,早早下樓,乖乖等着一睹咱們家狀元郎的風姿。”顔樂之摘下烏紗帽,随意打量帽上栩栩如生的金花,嫌棄的說了句:“要是我來做這頂帽子,絕對不要這金花,要也是要鮮花,輕便又好看。”
人人夢寐以求的烏紗帽如燙手山芋般被顔樂之放回桌上。
孟添巽伸手摸了摸額頭上帽檐留下的淺印,需得順着記憶裡的位置仔細摸才能摸得出來,肉眼看應該不明顯。
“鮮花難存,與其被人貪戀一時的風華而折下,不如讓它好好開在田野上。”孟添巽的視線轉移到肚子上停住,沖着顔樂之眨了眨眼,示意道:“兄長,不過必要時候我們也可以去田野上摘些花。”
前言不搭後語,搞得顔樂之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
“賣錢換口糧。”孟添巽義正言辭的回答道。
顔樂之收起疑惑,挑了挑眉,胸有成竹道:“早就在萬客樓預訂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還有辣子雞,鮮鍋兔,還點了些其他的,估摸着在送來的路上了。”一副“我早就料到”的神情。
孟添巽聽見顔樂之報菜名咽了咽口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涼茶下肚,肚子受刺激得“咕咕”叫了一聲。
不知道什麼地方戳中顔樂之的笑穴,噗嗤一笑變為捧腹大笑,孟添巽無奈的看着眼前笑到拍桌的顔樂之,不得不說人的笑聲與哈欠同樣具有傳染性,笑意攀上眼尾,孟添巽也開始大笑。
捧腹的捧腹,拍桌的拍桌,笑聲與拍桌聲掩蓋了門口弱弱的敲門聲。
門外的人正準備敲第四次門,惶恐的喊了句:“客官,你還好嗎?你的餐食到了。”
笑到沒力氣發出笑聲的孟添巽踩着比縱酒後還虛浮的步子向門口移過去,門口站的是個骨瘦如柴的孩子,十三四歲的模樣,見孟添巽拉開門,臉上慌忙的牽起一抹局促的笑,打着補丁的布鞋向内挪了挪,細看鞋尖還破了個洞。
送餐的孩子肩頸微縮,怯懦的開口道:“客官,祝您用餐……愉愉快。”全程低頭看着自己不自覺向内挪動的腳尖,一時竟忘記将食盒遞給孟添巽。
看樣子是第一次送餐,這腼腆内斂的樣子和師兄小時候如出一轍。
孟添巽轉頭看了看終于脫力的顔樂之,還伏在木桌上一抽一抽,怪不得這孩子問好,從門邊看确實和某些病狀相似得厲害。
“幾歲了?怎麼沒去學宮。”
孟添巽初到京城時,聽燒餅攤大伯說皇上幾年前下旨在京城開辦免費學宮,真是造福了和自己一般窮苦人家的孩子,多少過苦日子的百姓都盼望着孩子能登天子堂,可對于他們來說書本和請教書先生的錢實在是無力負擔,公辦學宮的出現無疑是給他們一條明路。
顔樂之口中包着剛吃進去的燒餅直呼:“不愧是京城,待遇就是好。”
“十四歲……”怯生生的開口,偷偷擡眼看了一下孟添巽,趕忙低下頭。
“怎麼沒去學宮呢?”孟添巽隐約有了答案,但希望不是正确答案。
男孩沉默了一會兒,窘迫開口:“沒…沒錢,家裡……”男孩說到家,聲音顫抖,哽咽吞下後面的話語,一滴眼淚直直垂落到破舊的鞋面,本就不甚幹淨的鞋面瞬時吞沒了淚水的痕迹。
“學宮需要交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