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岓。”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大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這人記性不好,有時候老記不住人家的名字。對了,你怎麼在這兒啊?”
“來找斯誠,他在嗎?”
“不在。”大剛搖了搖頭,“誠哥好久沒回來過了。”
就在車内三人垂頭喪氣之際,大剛又說,“不過今天中秋,按照往年的慣例,誠哥肯定是要在這兒過的。我這不是來送點兒水果點心嘛。”
“那他一般嘛時候來呀?”洪鐘問。
“往年早早就到了。有事的話,一般下午就會回來的,要不你們先回去吃個午飯再來。”
淩岓謝過大剛,沒采納他的提議,“不了,我們就在這兒等着吧。”
“那也行。”大剛一手提着瓜果,一手提着月餅禮盒,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還是進去等着吧,你們都是客人。回頭泠姐要是知道了,該怪我沒禮貌了。”
“姜泠她回來了嗎?”沈徑霜探出頭問。
“沒有。”大剛繼續搖頭,“自從上次去陽市以後,泠姐就沒回來過了。别在車上等着了,進來吧。”
院門打開,裡面的陳設還是出發前的樣子。茶杯、茶台、四方院子中的石桌、和衛斯誠起争執時的小涼亭……洪鐘深感自己上了年紀——竟然也開始睹物思人了。
“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泡杯茶吧。”大剛把手裡的東西歸置好,拿着茶杯進屋去了。
盡管已經很久沒人打理了,小院中還是幹淨整潔的。牆邊不知名的小花開得正好;窗台上的君子蘭一點也沒打蔫;堂屋門口的門簾是用一顆顆折紙星星串成的——衛斯誠好像提起過:他小時候羨慕同齡人的父母陪他們折星星、講故事,他的爸媽卻連影子都見不到。念叨的多了,師姐就代替了父母的角色,陪他折滿五千顆星星,然後串成紙簾挂在門口。剛挂上去的時候,殷漠還總愛笑眯眯地說他們倆幼稚。
“小姜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總讓人久坐一陣就會生出感慨,洪鐘也不能免俗,“你們别看她平時老是冷着個臉,其實最心軟了。”
“是啊。”沈徑霜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在藏寨做飯的那個傍晚了,“能把一個蘋果從頭到尾削成一根長條的,我以前隻在電視劇裡見過。後來發現姜姜也可以,而且不僅是蘋果,黃瓜她都能削成一條。”
秋風習習,越聽身邊人對姜泠的懷念,淩岓越覺得她還在。大剛端來三杯熱茶,有一搭沒一搭加入了寒暄。
“你們,還有上次醫院的兩個小夥子,都是雇來的?”出于職業敏感,說書人随時随地保持好奇。
“是也不是。”大剛歪着頭想了想,對洪鐘說,“我們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殷師傅把我們帶回來,教我們識字,供我們上學,幫我們找父母,也幫我們找願意收養我們的家庭。”
這個答案着實出人意料,洪鐘用詞小心地問,“也就是說,這兒原來是個孤兒院?”
“差不多吧,但也不全是。譬如我,我是屬于小時候走丢了,一時半會兒沒找到爸媽,殷師傅怕我在車站碰上拐子,就把我帶過來了。後來隔了有半個多月吧,殷師傅報的警才和我爸媽聯系上。我雖然和他們回去了,但我爸媽和殷師傅的交情一直在。”
“其他像強子他們也差不多。要麼是走失的,要麼是被遺棄的,反正殷師傅最後都能幫我們找到家人。要說在這兒呆的最久的,就是泠姐和誠哥吧。泠姐應該比誠哥呆的時間更長。”
“那你們怎麼又回來工作了呢?不都找着家了嘛?”
“一開始是誠哥叫我們幫忙找殷師傅的,殷師傅沒找到,誠哥就接手了醫館。剛好那時候我們又都剛畢業,工作難找,就幹脆跟着誠哥幹了呗。”
“那你們不怕危險?”想起暴斃的強子,洪鐘不解。
“沒啥危險,說實話上次真是個意外。哥姐又都不是黑心老闆,早十晚五能随時請假不說,還不用加班,不參與調休。年底雙薪,逢年過節還有紅包和禮物。偶爾出差,差旅費全報,出差回來還有一周假可放,各種五險一金都是哥姐給交齊的,這樣的工作,誰不願意幹?”
“那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老闆。”沈徑霜有點羨慕。
“當然啦!尤其大家夥平時處的跟兄弟姐妹一樣,工作氛圍絕對一等一的好。就說強子那事兒吧,後事都是哥姐給辦的,他沒成家,那麼多撫恤賠償就都給他爸媽了,連他弟弟妹妹後面上大學的錢也都一次到位了。就這,強子爸媽以前對他還不算好。”
大剛說到這兒,習慣性看了一眼手表,驚道,“哎呀!不能跟你們聊了,我得趕緊回去做飯,要不然我對象得吹了!哦對了,泠姐上次走之前說過,你們什麼時候來都能随便參觀,别把東西弄壞就行。”
說完,大剛像風一樣跑出門外,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觑。
“點個外賣先。”洪鐘決定邊填肚子邊等人。
淩岓不餓,索性開始四處“參觀”。
從廚房、客餐廳到卧室,雖說四合院的主人不差錢,但裝修和家具都還是普通家庭常見的。
姜泠房間布置得尤其簡單,和她本人不多話的性格差不多。她桌子上放着一本沒合住的筆記,淩岓無意間看到紙上寫着自己的名字,還沒來得及細讀,就聽見外面傳來洪鐘的聲音。
“哎喲,我的個天呐!您老終于回來了!一個多月了,不接電話不回家,你不會真打算跟我們恩斷義絕吧!”
衛斯誠站在院門口,冷着一張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