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已經被季雲帶了回來，雲中城的陣法也重新合攏，二人合力，撈出來的人除了自家修士，無辜百姓尚不及城中總數的十之一二，還都尚在城中陣法的影響之中，但凡有點良心的修士也無法對這樣的災難等閑視之，一片唉聲歎氣，山上可謂，愁雲慘淡。

栗子體内這點靈氣跟宋绯現在比起來，簡直九牛一毛，也就不打着什麼給他輸送靈力的主意，隻是默默的，坐在他身邊，一聲不吭的，啪啪啪往他身邊拍聚靈陣，一個接着一個。

宋绯咽了口唾沫。

他越過師姐頭頂，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無聲朝着師父做口型：“是不是生氣了？”

“怎麼辦啊師父怎麼辦啊？”

季雲從戒指掏出一壺茶水，悠悠然給自己來了一杯，還隔空敬他，簡直快要把“活該”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小宋绯白折騰了那麼一劍，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損傷了人家一根汗毛，啧啧啧，真是精彩。”季雲到底還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徒弟這樣置氣，出言勸和，“不過小栗子，你也不用這樣吓唬他，修道之人一生與天争命，不過是短暫力竭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

“對對對。”宋绯忙不疊點頭，“我一點事都沒有，師姐。”

“我氣的是這個嗎？”栗子擡手把聚靈陣拍在宋绯腦門上，拍的他一激靈，這邊被季雲下了防止窺探的陣法，倒也不用在門下弟子與對面敵人面前維持人設，這會兒，兇得很。

“有沒有讓你不要逞強？”

“有。”宋绯乖乖點頭。

“有沒有讓你不要上頭？”栗子一根手指頭戳在宋绯臉上，把師弟軟乎乎的臉頰戳出一個小坑。

“也有。”宋绯一把抓住栗子的手指，誠懇道歉，“錯了，師姐，我錯了。”

“不是都商量好了嗎？”栗子被他順毛捋的沒脾氣，聲音也放緩下來，“這事兒我們沒法全管，不過是盡己所能，救下點人來，你這一劍驚天動地的，要是真把人家惹惱了，出來揍你。你個虛成這樣的，拿臉接嗎？”

“我應該沒壞成她的事。”

“那就更沒必要了。”栗子又戳了戳他的臉，“那你說你這忙活啥呢？”

“但她應該也絕不好受。”宋绯在師姐手心裡哼哼兩聲，“對了，師姐，那個鬼修，是個女的。”

“女的？”

“女的怎麼了？”栗子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躲過季雲噴出來的一口茶水，嫌棄的瞥了師父一眼，“對性别抱有偏見，可是不好的哦，師父。”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季雲搖頭，“你那小腦瓜裡别瞎想，隻不過是因為你們女修其實天生就比男修士神覺靈敏，雖然各人各異，但總體來說，隻要到了化神境界，女修總是要更強些。”

這倒是從未聽說過，栗子與宋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茫然。

“雖然現在有可能打不過你小子了，但你最好還是承認，姜還是老的辣吧？”季雲插了一句，又認真給兩個徒弟解釋了：“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高階修士盡皆知曉。是以，隻要是到了元嬰境，化神的屏障對女修來說，總是更輕易些，所以鬼修這種雞肋的法子，常常是一生摸不着化神邊境的男修來用，女修，的确是少之又少。”

“這麼說，在更高的境界裡，反而是女子占便宜？”栗子眨眨眼，爽了。

“隻是化神一境而已，而且，也不是必然的，隻是希望更大些而已，況且，能修到面臨着化神屏障的，千年來才能有幾個啊。就算是并州一州之地，到現在也找不出來一個元嬰吧。”季雲望向城中，似是自問：“這得是多大的執念，才能放下那青雲路，轉投鬼神門啊……”

“那女的鬼修會更強嗎？”

“這倒不曾聽說。”季雲搖搖頭，“怎麼？”

“哦，那就行。”栗子隻關心這個。

“還是年輕啊。”季雲感歎，這兩個年輕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可能都還沒體會過那種強烈的，不顧一切的情緒和執念吧。

“有執念又如何？”栗子淡淡道，順手卷起一縷宋绯的頭發，纏在指間，“她修士的命是命，城中幾萬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她的執念就是執念，數萬百姓，想安穩過日子，就不配了？”

“那若是小宋绯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你用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來換呢？”

栗子手指驟然收緊，宋绯的頭發被師姐輕輕扯了一下，他卻沒顯露出任何表情，像是也陷入了自己思緒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