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打電話,推開門後匆匆望一眼,見裡面隻堆着一些舊家具,角落裡還放着一架鋼琴,沒見人影,于是徑直走了進去,站在窗台邊和媽媽說話。
“我現在在外面啊,社團組織了聯誼,我就出來了。”
“哪有什麼帥哥給我看啊……本來是想着和同學一起去花園拍照的,但是那裡人好多啊,我們找不到地方拍,就沒去了。”
屋外矗立着一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一截樹枝探了過來,蓁蓁綠意順延着滋蔓到窗邊,細碎的光影透過樹葉的間隙投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晃人眼睛。
她把珍珠白的瓷碟放在窗台,用叉子叉起松餅上的草莓,對電話那頭媽媽發出的質疑進行控訴,“我怎麼不會拍照啊?我最近學到了好多拍照技巧的好不好?而且我現在都是用相機拍的,可專業了,拍出來的人像都可好看了。”
不一會兒,斷斷續續的笑聲從聽筒裡逸出來,江彩芙也被這歡快的笑聲傳染,清脆的笑音驚到了樹枝上停歇的雀鳥。
它歪頭看了窗後的她一眼,撲簌簌飛走了。
江彩芙目送它駛向高空,不知道聽見了什麼,本就摻着糖粒的聲音更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我還有生活費啊,但是如果我最親愛的媽媽心疼我,想讓我的夥食再好一點,硬要給我發紅包我肯定不會拒絕啊。”
她說完以後也覺得自己臉皮厚,但為了能讨到紅包,還是繼續對着另一頭的媽媽撒嬌賣癡,說了一堆自己聽着都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不久後就成功讓媽媽敗下陣來,挂完電話後就給她多發了一個月的生活費。
家裡本來就她一個小孩,爸媽又心疼她孤身一人在外地求學,因此他們給生活費就很大方,把江彩芙這個小财迷樂得幾乎找不着北了。
她捧着手機又對着媽媽輸出了大段彩虹屁,找了一堆賣萌的表情包發過去,然後才點開自己的錢包,看着上面的餘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細細的月牙。
上大學真好啊!
不用天天上那麼多課,還有那麼多零花錢可以花!
她端起松餅,對着窗外的婆娑樹影欣欣然地吃了起來,沒一會兒就覺得有點渴。
下樓拿杯奶茶吧。
她轉過身,卻瞥見鋼琴對面的沙發上突然多了道人影,懶洋洋地斜躺着,霸道地占據了沙發大半的領地。
這人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吓得江彩芙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手裡的瓷盤。
“你……”她定了定神,心想自己剛才和媽媽打電話的動靜該不會都被聽見了吧?那也太尴尬了。
“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啊?”
男生看着手機頭也不擡一下,“你沒進來的時候我就在了。”
隻不過她推門而入時,他恰巧在彎腰撿東西,因此她就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房間有人,後來,她在窗台專心和人打電話,他又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兩人就一直維持着一種詭異的互不打擾的平衡。
江彩芙一聽就更尴尬了,但也沒辦法,誰叫自己進來的時候沒看仔細?
“好吧……”她舔了舔唇,有心把這茬揭過去,便指着自己介紹道,“對了,我是經貿學院的江彩芙,你呢?”
話音落下後,房間裡陷入短暫的靜谧。
男生沒回話,但終于擡起臉看了江彩芙一眼。
和他黧黑的眸子對視上的那一刹,江彩芙有片刻的愣神。
無他,這人着實有一副驚人的好相貌,是能給人以強烈視覺沖擊的濃顔,眉眼深邃,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内勾外翹,有着平行式的窄雙,看起來是很标準的丹鳳眼。
膚色冷白,放在經曆軍訓後膚色普遍深了一兩個度的新生裡,他像是完全沒在太陽的暴曬下站過軍姿一樣,白得能發光。
于是江彩芙忍不住問,“你真的參加過軍訓嗎?”
或許是覺得她問這話的表情太過生動好笑,又或是因為她溢于言表的酸意,男生原本還一副百無聊賴的冷臉模樣,這會兒卻笑了起來。
隻不過他嘴角翹起的弧度實在微妙,似譏似嘲,在江彩芙眼裡不算友好,她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嘲笑她。
她對此心生郁悶,表情上也沒遮掩,臉色一下就沉了。
男生注意到她的不悅,逐漸收斂了笑意。
“軍訓過的。”
他說完,低頭看向沙發腳邊上靠着的黑色箱包,想了想,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指尖夾着遞給了她。
江彩芙還在好奇那包是裝什麼的,看着有點像吉他包,一看他給自己遞了張名片,心緒陡然複雜起來。
一方面邊覺得對方神色倨傲,僅用兩根手指夾着名片遞過來的态度看着好像有點不尊重人,另一方面又認為遞名片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将她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對待了……
雖然已經上大學了,但她的心态還完全沒有調整過來,幼稚得不行,總覺得自己還是孩子。
但收到他的名片後,就忽然有了一種自己正轉變為一個穩重的成年人的錯覺……
清空腦子裡的各種胡思亂想。
她接過名片看了眼上面最顯眼的名字,一下睜大了眼睛。
“喬郁兔?”
好奇怪的名字!
男生:“……”
他嘴角抽了抽,卸力靠回了沙發的軟墊上,舒展開的肩頸線條平直而流暢。
“你再看仔細一點呢?”
江彩芙于是眯起眼睛,又是定睛一看,随即悻悻一笑,“哦哦,原來是免啊。”
也沒好聽到哪裡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