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紊亂,内裡虛弱,老夫檢查了下,體無重傷,像是心病。霍大人往年受過何等重創?”
湘戎憶起主君在南疆,收到一封信後,他的家鄉随即屍山血海。
眼下看主君的病症,那封信與雲姑娘有關罷。
湘戎思索半響,主君倒下給湘戎留下了陰影,平日運籌帷幄無所不能的霍大人,此時躺在床上無聲無息。
他大着膽子問道:“大夫,情傷可會傷至心脈?”
大夫一副了然之情,皺眉回道:“大人心氣郁結,久久未展,若是之前因受情傷刺激心脈,導緻性情大變,體内五髒之氣紊亂便說得通了。老夫開幾副護氣制血的藥,也隻是暫且穩住,想要痊愈,必須找到心病病根。還有近日不能再受刺激,否則心弦盡斷,神仙也救不了。”
湘戎乖巧應是。
桃然送大夫出去,湘戎則是愁容滿面盯着毫無生氣的主君,病根不就是雲姑娘,昨夜派出去的人現在還未回,雲姑娘啊,你在哪啊,主君因你快死了,你快出現罷!
漉宅因霍擎北昏倒手忙腳亂,熬了整夜,桃然恹恹進屋,她捧着玉籌交于湘戎手中,“湘戎,這是方才護衛讓我交予你的。我先去熬藥了。”
湘戎腦中立現昨夜桃然幸而提及雲姑娘才救下自己一命,“桃然。”他叫住纖弱背影。
桃然回首,疑惑看向他。
“辛苦了,今後記得在主君面前多提雲姑娘。”
桃然以為湘戎是因雲姑娘才囑咐她,她點點頭退出屋子,湘戎也知她是誤解了,不過,許多事不能言明,做法對了也可。
湘戎斂了思緒,打開玉籌,抽出信箋,上面寫着‘雲辀昨日回京,連夜進宮觐見皇上,随後去霍宅,見老夫人。’
雲漉的兄長這麼快回京了,他也在找雲姑娘,既然是雲姑娘的哥哥,也就是主君的大舅哥!
說不定他能找到雲姑娘!便能救主君了!
湘戎掏出主君送他的行囊筆和信箋,回書道‘散漉宅消息予雲辀。’書畢又将信箋放回玉籌。
就在他出門交予暗去辦,回到寝屋時,霍擎北睜眼醒來。
“漉兒...”
湘戎趕忙上前,扶他靠于床欄,貼心地在他身後塞滿衾褥。
“主君,大夫瞧過了,給您開了藥,桃然等會端來。您可還有不适之處,要不再喚大...”
“找到漉兒了嗎?”
湘戎被打斷,垂首回道:“還沒有消息。”
“拿衣來。”
湘戎擡首想勸主君再歇會,霍擎北眸中寒霜逼他将嘴邊話咽下去。
湘戎不情不願地侍奉他穿上衣袍,桃然正巧端了藥湯進來,霍擎北瞧都不瞧掠過桃然出門。
桃然在背後急切道:“主君,桃然夢見雲姑娘叮囑奴婢,替她看您喝下湯藥!”
霍擎北抿唇,心髒仍是作痛,漉兒不要他了,她不在乎自己喝不喝藥。
“主君...您面色蒼白,叫雲姑娘如何放心把自己托付主君,您聽她的,喝下藥再去尋雲姑娘罷...”桃然一時情急,胡亂绉道。她愈說聲音愈小,最後一句如同蚊蠅般哼喊了。
湘戎贊賞的望向桃然,竟有幾分機智。
桃然盯着巋然不動的哀影,不由地抓緊碗沿,雲姑娘啊,主君為你傷得病入心髓,你快出現罷!
身在山林間的雲漉嚏咳兩聲,楊伯母關心道:“昨夜受風寒了?”
“興許罷。”
“那我們快點獵,早些回去。”
霍擎北轉身,桃然和湘戎瞪大眼睛,淩厲的臉色軟下來,接過桃然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
又轉身闊步而出,湘戎追上去,不忘回頭朝桃然比大拇指。
桃然卻高興不起來,連連歎氣,雲姑娘不回,這理由還能用幾次?
“有何線索?”
“按宅中所有奴仆的口供,雲姑娘大緻未時換下庖屋大娘的衣物,從後院小門出去的,小的盤查了未時至申時的城門往來行人,有兩個可疑車輛出城。一個是不停咳嗽,身穿粗布衣裳的‘婆子’,她近申時前租了輛馬車出城去,還特地選了暫不回都城的車夫,小的已派人去追了。還一個載滿菜蔬的闆車車夫,城衛當時覺得可疑,多問了句,說是鄉親托他進城買的,村裡有喜事。”
“那個租車的,有說去哪嗎?”
“沒有,隻說出城,交付了一筆豐厚定金。”
霍擎北蓦然止步,他感覺租車的便是雲漉。
“盡快查到馬車行徑方向。”
“是。主君,雲辀回京了,現下四處尋你。”
霍擎北不禁冷哼,這麼快便回了,還真是兄妹情深,一個吵着去找哥哥,一個快馬加鞭趕回梁京。
雲辀回來,他與雲漉橫亘的便不止一座山了。
“他在哪?”
“解元客棧。”
霍擎北鳳眸微閃,是他們初識的客棧。
“去客棧。”
湘戎對主君與雲家兄妹之事有所耳聞,同為一年的考生,又同時被皇上賞識,加上雲漉的羁絆,湘戎以為是個溫馨的會面。
他沒想到,雲辀看見主君的刹那,拳頭也招呼上來。
這一拳,雲辀鉚足了力氣。他怒極,恨不得當街殺了霍擎北!
誰準許他對漉兒用那些肮髒手段!引漉兒步步走進他的圈套,被他吃幹抹淨,他視若珍寶的妹妹,是他霍擎北囚禁的玩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