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護衛杵着掃帚闊步前來,皺眉道:“不知哪個下人,扔了把掃帚。許是他們呆在宅中久了,鬧着玩罷。”
他湊近盯門的護衛,“你幹嘛呢?”
“我總覺得房裡有人。”
護衛抓緊帚把,結巴回道:“你别吓我啊,這哪兒有人啊。”
“你要不一起看看。”
護衛抓着帚把敲響房門,雲漉被突如其來的震耳敲門聲,驚得後仰,就在碰上門楣的那刻,光着的腳前踏,穩住了身形。
“哪有人啊,我這突然一敲,真有人定吓得身顫,必碰到些什麼,你聽沒動靜啊!”
盯門的護衛眉宇緊皺,掃帚護衛拉他轉身,“好了,你這麼盯能盯出什麼,實在不放心你推門進去啊!”
盯門護衛推搡他,“你想我死嗎?”
雲漉趁二人鬥嘴,踮腳至書案旁,借房檐下的花燈,掃視書案上的劄子。
她放下披衫,弓腰與劄子平視,這麼瞧,能瞧出給哥哥的信夾在哪嗎?
雙頰鼓起,戳戳臉肉,雲漉心裡默念,她不是故意要看霍擎北的公文,她隻想找到信箋,确定霍擎北有沒有寄出。
雲漉直起身子,望了望門外又陷入安靜的護衛,深吸口氣,拿起最近的一垛劄子,從最上面的翻起。
沒有,沒有,沒有...
第一垛很快翻完了,沒有夾着的信箋。
第二垛,當她翻至一本黃澄澄的劄子,上面寫着谕旨二字。
雲漉忍不住好奇翻看,目光随字轉動,越往下看,小臉陰雲密布,清瘦的嬌軀輕顫,杏眸墜落顆淚珠,浸花了赦免二字。
淚花侵擾,眼瞳不停顫動,她緊咬手指防自己哭出聲音。霍擎北騙她,這一切都是霍擎北騙她,什麼獄卒,什麼通緝,什麼寄信,不過是為了困她于他的籠中。
她不是冥花,不需要他嗜血而養,她是人,她是雲漉!!
霍擎北不曾向她提及南疆之事,她無法得知他經曆了何事變成這般近瘋之态。
她更不明白霍擎北為何執意囚困她?頭好痛,雲漉抱住谕旨蓦然癱軟在地。
若是被帶走那日皇上已赦免她的牢獄之災,那是誰帶走的她?從谕旨上的日子來看,幾近是同時,那便證明抓她是提前備下的指令,獄卒殺她恐怕也是提前預謀的,為的就是,困她于籠内!
雲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唇角噙苦澀笑意,她雲漉何德何能值得他這般勞師動衆。
“主君!”
書房門外,響起護衛們的聲音。
湘戎見霍擎北面色難堪,擺手示意讓護衛們退下,他随即離開。
霍擎北推開門,預料到的人兒出現眼前,他沉步靠近,一眼攫住她懷裡的谕旨,呵,果然知曉了。
他伸手欲抱起雲漉,被她一掌拍掉,如碰污穢般後退,霍擎北盯着空了的掌心。一個月的溫存竟像夢般,這麼快便打碎了。
許久未發作的嗜血,現又蠢蠢欲動,瞳眸暗紅升騰。
他單膝跪地,與雲漉的怒目相視。
“乖,過來。”
雲漉拿出谕旨伸向霍擎北眼下,聲音顫道:“這是甚?”
“漉兒,現在我們這樣不好嗎?”
雲漉見他沉靜的鳳眸,臉上無一絲被戳破的窘态,仍厚着臉皮問她好不好。雲漉真心佩服他,不愧是朝中權臣。
“好什麼?把我當傻子養?明明人在都城,卻隔絕于世。世上再無雲漉,隻剩一個每天陪伴你的傀儡?既是如此,何必是我?願意做你傀儡的有的是,我雲漉不願!”
雲漉一把将谕旨甩在霍擎北胸膛,情緒激蕩地狠剜着他。
霍擎北勾唇,憶起在南疆無數個想她的日夜,不是沒有人送女人送他榻上,裹在異域風情的毯巾下全身赤裸,女人撚緊毯邊妖娆地掀開,搔首弄姿的扭動着。
他心中毫無波瀾,那時得知雲漉嫁人的消息,不是沒有放縱的念頭,真當美人兒赤裸眼前時,他便知道,陽光消散,依附陽光而活的他已經死了。
雲漉不知,失而複得,霍擎北每日活在患得患失之中,每夜抱緊她,心口才有一瞬的喘息。
不能失去她,不能。
霍擎北陰鸷的眼鎖住泫然欲泣的嬌人兒,他緩緩站起,猶如猛獸蔑向未玩膩的獵物般鎖住雲漉。
“你願不願不重要,因為世上已經沒有雲漉了。”
雲漉怔愣,她随之緩緩站起,瞪大的杏眸失了焦,霍擎北的臉愈近卻愈模糊。
“你是何意?”
霍擎北抱她上書案,一把掃掉書案的劄文,指尖撥開她的雙腿,大掌勾她細頸,貼耳冷道:“高公確派人殺你,我找人替你,她被殺了,現在全天下皆知雲漉已死。”
霍擎北朝她心髒猛射一箭,就算是傀儡,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