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何從霍宅出來的?
雲漉不記得了,随着找玉串之事一起抛之九霄。
晃晃悠悠的馬車,因隊伍龐大,行徑緩慢。
春風微拂,春陽和煦,雲漉伏卧窗牖睡着了。
醒來時,有聲音在呼喚她。
雲漉迷迷糊糊睜眼,伶月的臉由模糊漸漸清晰。
“雲姑娘,雲姑娘,醒醒,到仙台山了。”
她起身看了眼輿内,沒有裴仕卿的影子。
伶月見她找主君,悉心解釋道:“主君他先下馬車了,他吩咐我,送您去女眷寮房休憩。”
雲漉聞言驚詫,“春祀一行衆多,寺廟有這麼多寮房供我們休憩?”
伶月不知詳情,不知如何回答她,瞧她擔心的模樣,她想幫夫人,哦,不是,雲姑娘。
“姑娘,你先在馬車上等着,我去打探下。”
雲漉拉住她,“罷了,按他說的罷。”
裴仕卿日趨癫狂,避開他也好,眼不見為淨。
雲漉剛下馬車踏凳,一名小厮弓腰上前道:“寮房給姑娘備好了,請随小的來。”
“姑娘?”雲漉盯着小厮。
小厮直起身,雲漉驚喜道:“湘戎!”
湘戎伸出食指堵住唇中,示意她噤聲。
雲漉點點頭,牽起伶月的手走進寺門。
馬車停在寺門不遠,也不知裴仕卿使了何等手段,能停在這般靠前的位置。
穿過郁郁蔥蔥的山林,皇室寺廟逐漸映現眼前,雲漉不禁張大了圓眸,“好壯觀的寺廟啊。”
金光燦燦的寶相佛頂,層層疊疊的紅瓦白牆,院内的古樹參天,寺頂飄蕩着靡靡誦經音。
三人進入寺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三座穿堂廟宇。
三座金光璀璨的佛像坐于廟堂中,金身逐個增大,遠遠看去似佛像變幻的三層佛影,彰顯佛力無邊,端莊肅穆。
湘戎帶她們穿過廟堂,向右邊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走去,雲漉腳下的青石闆滿是青苔,兩側枝繁葉茂,陰涼襲人。
寺廟内随處聞見木香與佛香,不由地整肅起敬。
走出小道,到了一片空曠屋舍。
湘戎走至第一間,掏出鐵鑰打開寮房的門,轉身恭敬道:“夫人,您可以進去休憩了,僧衣在木案上,祭拜前換好僧衣,珠钗...”
湘戎看了眼雲漉幾乎空蕩的發髻,僅用木钗簪發。下面那一句也不必說了。
“約莫半時辰後,皇上領大人們去山頂的佛像祭拜,皇後領女眷前往華光廟祭拜。會有小沙彌敲門,領您去廟裡。小的告退,不打擾您休息。”
“诶!”
湘戎弓腰後退,不給雲漉任何提問的機會。
不過她瞧着湘戎心安,或許是這兒也有霍擎北的緣故罷。
雲漉瞳仁一顫,她擡手敲敲自己的頭,不準想他!忘了這人忽然離京,一走便是三年,音信全無的事嗎?他還是個浪蕩子!
此舉吓壞了伶月,以為雲漉因為主君傷害自己,她拉住雲漉的手臂,對她連連搖頭。
雲漉展顔一笑,“沒事!進去罷!”
伶月幫她換好僧衣,将青絲绾上,绾個簡單的發髻,簪上木钗。
二人便坐在蕭然四壁的寮房,大眼瞪小眼,無聊至極。
湘戎回到東廂寮房。
他來到第三間,擡手敲門前瞥見藏在牆外的衣角,唇角一挑,敲響了門。
“主君”
“進”
湘戎進房拱手揖禮,“主君,媚小娘在廟裡了,雲姑娘在寮房休憩。”
霍擎北摩挲指尖的紙條,眸中暗紅浮現,陰翳的鳳眸殺氣騰然,“多巧,雲漉約我小後山一見。”
“主君,去嗎?”
霍擎北捏緊紙條,“去,瞧瞧他有多大能耐。”
霍擎北起身走出寮房,湘戎随後出門,他上鎖時,瞥見藏着的衣角消失了。
他們出了寮屋通往外牆的小門,從外牆去小後山,繞開寺中人。
片刻,到了紙條上約的小後山,主仆二人在山坡坡底處,霍擎北雙手背後,眸中暗紅微閃,嗜血因子在體内滾動。
忽然,小山坡上密密麻麻湧現一大群人。
湘戎定睛看,都是些地痞混混,個個歪嘴邪笑俯視着主君。
他搖搖頭,想勸他們留條命回街上讨飯罷,何必為了狗裴送命呢。
這下倒好,主君幫官府滅了梁京混混,還沒賞金。要不,他去冒名頂替,拿了賞錢給主君攢下彩禮錢。
他拍拍額頭,想什麼呢,主君哪還用他攢錢。霍家家産如今被主君全數傾吞...
湘戎看着幾近零戰鬥力的混混們,眼神放空。
混混們倏忽往兩旁分開,中間讓出條道。
裴仕卿滿面得意地從中而出,立在最高處,睨着坡底就霍擎北和他那粗鄙小厮的倆人,似想到了甚他仰天大笑。
“霍擎北,你還真是癡情啊,有權有勢的約你你不去,雲漉寫張紙條你便來了。誰能想到聞風喪膽的霍大人,是個癡情種啊!”
湘戎摳摳耳朵,狗裴屁話那麼多呢?
他掂腳歪過頭,從斜後方偷偷看了眼大人,滿面不耐之色。
就說罷!他屁話太多!
裴仕卿見霍擎北不回應他,笑臉忽變得陰沉,恨意似小蟲爬滿全身,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霍擎北,他所受的屈辱,定要十倍還他!
“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一起死,真是便宜你們了。你放心,你死後,我先奸.了雲漉,送個殘花敗柳陪你下地獄!”
霍擎北體内嗜血因子翻騰湧上,眸色變得鮮紅,猩紅鳳眸刺向裴仕卿。
混混們見他猛獸般的兇狠模樣,不禁冒汗,聽聞霍擎北在南疆殺蠻如麻,手段兇殘暴戾,現下一瞧,竟是真的。
他們面露懼色,有甚者慢慢後退。
沒有如期那般沖下去殺霍擎北,裴仕卿左右探看,見他們畏懼心生怒火,他抓住坡崖前三人的衣襟,連踹三腳,将三人踢下山坡。
接着對身後的混混怒吼:“還不下去殺了他!金子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