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然點點頭,看向了解啟行以及他身後站着的大批學子,沉聲問道:
“諸位有何冤情?”
為首的解啟行第一個站出,躬身行禮,身後的學生們齊齊跪拜。而後解啟行擡起頭,滄桑的眼角露出幾絲疲憊,他躬着手,緊盯着堂上之人,一字一句道:
“我乃劍南書院院長解啟行,今攜書院學子在此向将軍鳴冤。武家攜同北齊細作謀劃走私,私下制造兵器,且在八裡坡養了大批私兵意圖謀反。更與劍南知府王奕楓合謀,共同主導了的行賄推舉一案,殘忍殺害了我大批書院學子。老朽心中有愧,特此為劍南、為在這場陰謀中無辜犧牲的劍南學子讨回一個公道!”
解啟行的話擲地有聲,也震懵了在一旁打算隐匿自己的王奕楓。
王奕楓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跑到了下面,跪倒在地,苦苦解釋着:
“将軍!一派胡言啊将軍!我……”
“還沒問你,你先讓開。”李牧然冷着臉,訓斥着毫無動作的王奕楓,随即看向了在門口注視一切的孟戈。
“赤河軍何在?”
“現有赤河軍五十人,候在府衙門外。其餘人則駐守于城門處,等候将軍調令!”
“很好,你速速去城門帶部分将士進城,圍住武家。其餘将士代替駐城軍職責,守住各個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将軍!現在還無實證,你貿然将我武家圍住可并不妥當吧!”
武宗揚見狀立即制止李牧然,但他的話如今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李牧然冷冷地看着武宗揚,一直壓抑着的怒火終于有了一絲迸發之意。
“謀逆、叛國,你覺得那一條不夠本将軍重視?涉及上陽國家安全,本将軍有權主導任何城中事務,其他人不得有任何意義,還是說,你對此條上陽律法不滿,想要帶着你的兵現在就叛亂?”
李牧然輕哼一聲,根本不去看武宗揚焦急而又憤怒的臉。他對着早就在門口候着的宋延年說道:
“延年,打開大門,本将軍公開審理此案!”
宋延年打開大門的時候确實被吓了一跳,一張張臉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百姓們紛紛登上了台階,将耳朵放在門上,迫切的想知道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甚至,宋延年開門的時候,還有幾個人沒有反應過來,被身後的人群擠得摔倒在門裡,而後又讪讪地起身,重新擠回到人群之中。
“此案公開審理,大家在門口聽就好。”宋延年不知道為什麼,就想交代一句,而後就這樣鬼使神差地說了出來。
他能看到聽到這話後,人們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有那麼一瞬間,宋延年似乎也有了一點雀躍從心底湧了出來。
因此,他回去的腳步甚至變得有些輕盈了。
門外,被孩童們揚過的紙恰好有幾張被風吹進了府衙内,宋延年落下的腳頓了一瞬,而後又重重地踩了上去。
鞋底的土剛好覆在了武家之上,恰如此時武宗揚的面色,滿臉土灰。
李牧然手中的驚堂木敲得震天響,門外站着的人都打了個激靈,朝着高高在上地李牧然看了過去。
“現審理武家私下養兵制造武器意圖謀逆并與北齊通敵、夥同知府王奕楓殺害學子,以及解承珏綁架多個案子,根據已有線索,各個案子均有所關聯,因此數案并審。”
驚堂木再次敲響,為此場大戲正式拉開了序幕。
武宗揚沒動,也沒說話,那個一開始被他給了眼神的衙衛,在李長樂和宋延年的注視下,敲敲地離開了。
李長樂看了看四周,似乎隻有她能跟上去,于是,趁着她爹吸引目光之際,一個閃身也匆匆地離開了。
“武宗揚,你可認罪!”李牧然厚重的嗓音,傳遍整個府衙,門口看熱鬧的人群皆能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
“将軍,武某……不認罪。”武宗揚垂下了眼簾,知道這場戲是專門為他搭的戲台,他隻能成為上面的一員,正如昨日的魏則庭。
他……怕是下不了台了。
“據先前你二人所說,此案的導火索便是推舉行賄案,而解承珏作為本案的重要人證已經出現在現場,那麼……”
李牧然将話頭轉移到了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解承珏的身上,平靜地說道:
“解承珏,事情究竟如何,便由你來說上一番吧!”
“是……是。”解承珏聽到李牧然的命令後,回頭先是看了一眼武宗揚,而後望向了跪在地上的父親和角落裡的大哥,眼神有些濕潤。
多日不見,父親的頭發似乎白了許多,眼角的皺紋也平白添了些許。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心中的愧疚無限翻湧而上,彙集到了眼中,幾股清淚奪眶而出,混雜着不知是淚還是鼻水,滴滴答答沾濕了地面。
他其實沒吃到什麼苦,隻是被困軍中一直在昏迷,他甚至不知劍南這幾日外界又有了什麼變化,隻是今早醒來後,将他抓起來的年輕少年和他苦口婆心地講着這幾日的近況。
解承珏伸手擦了擦眼中的淚,終于轉過了頭,不去看父親和大哥眼中的悲傷。他清了清嗓子,暫緩心虛,看着高處的李牧然,悲痛地說道:
“将軍,一直以來,主導行賄事件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将手指向了身後,再次聲淚俱下:
“我的父親——解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