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一樣嗎?他們兄弟倆的感情很好,”李若希望着樓上,李擒龍的身影,“等他知道了……”
“那也沒關系,”于皓南掏出了墨鏡戴上,擋住了被打後的淤痕,整理軍服,系好了領帶,“他學到手裡的是他的本事,将來他比别人跑得快,飛得高,什麼都比别人強,自然會理解我這份苦心。”
李擒龍跑下樓梯,左手牽着李若希,右手牽着于皓南,背着小書包,打開了護院的門,卻驚見一輛Alice軍車,停在了外面,既不敲門,也不鳴笛,默默等候良久。
見到他們出來,車門開了,允中祥和殷鵬走了出來。
“龍龍!”殷鵬蹲下身子,朝他張開手。
李擒龍看了他好久,忽然叫着撲向他的懷抱。
“鵬鵬叔叔!”
“哎呦,大寶這麼高,這麼重了,”殷鵬将他整個抱了起來,雙眼蓦地發紅,連忙把臉埋在孩子的肩膀上,“還記得我呐,這麼多年了。”
“記得啊,我茜茜姨媽呢,不是跟你一塊兒走的嗎?”
“啊,對,”殷鵬和李若希交彙了一眼,“他也好。”
“那我弟弟小黑呢,他在厄斯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啊,跟你,跟你……差不多高。”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擒龍小朋友了,”允中祥走了過來,急忙岔開了這個話題,微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李擒龍沒見過,隻看向殷鵬。
“他是你爸爸的副将,姓允,允許的允,中祥,中間的中,祥是……”
“我知道了!”李擒龍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就是那個壞叔叔!”
“龍龍,不準沒禮貌!”李若希斥道。
“我有禮貌,我又沒打人!”李擒龍小臉氣鼓鼓的,“他打了我爸爸,他還要破壞我們的家庭!”
說完了又直接問允中祥:“你自己沒有家嗎?來我們家門口幹嘛?”
“龍龍!”
“我管你姓不姓允,”李擒龍已經有了些于黑子的雛形,氣呼呼道,“反正我不允許!”
允中祥雙手還僵在空中,本來想抱抱孩子,親近一下,結果忽然被孩子一頓嗆聲,尴尬得不知所措。
于皓南戴着墨鏡,歪着頭,看着這一幕,唇角上彎,幾乎控制不住要笑出來了。
眼見着李若希幾步走過去就要掐孩子的小胳膊,他連忙搶身過去,從殷鵬手裡奪過了孩子。
“跟你鵬叔再見,下回來家玩兒。”
“鵬叔再見!歡迎你來玩!”
于皓南把龍龍抱走了,保镖開門,父子倆進到那寬大的黑色悍馬車裡,一陣車尾氣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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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還那樣?”殷鵬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道。
“一直就那樣。”李若希無奈地回答。
“可别讓他教太多了。”殷鵬歎了口氣,白瞎這孩子了。
雙生子就剩下這可憐的大寶,再讓他爹給教壞,就太可惜了。
“沒辦法,我帶不了孩子,”李若希道,“現在危機四伏,暗處還有眼睛。”
“你是指什麼?”允中祥聽出他話裡有話。
“他會來找我的。”
他所說的人,在他出入Alice軍營沒多久,人就來了,隻是不是他盼望的,卻是他意想不到的。
“軟禁?!”
李若希望着前面二人,臉色一變。
“如果真是軟禁還好,隻怕已經兇多吉少,”周旋道,“我們主将您是知道的,向來足智多謀,既有謀算,又擅用藥,早該跑出來了。”
“帶他走的人,是他的父親,當今總統。”龔玥凝道,“我們查了内部監控後雖然擔心,但隻是以為父子不和,鬧了脾氣,隻是沒想到,一别二十天,阿波羅待解決的内務摞得三尺高,方總杳無音信。”
“我們實在着急,問過于總,”周旋看着他,“可于總說方總是在休假,我們隻怕他和總統才是真正的父子連心,我們方總可能已經被處理了。”
“……被處理了,”李若希聽到這裡,眉心緊蹙,“你們懷疑總統殺了他的小兒子?!”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們是他的副将,經常出入他的辦公室,也遇到過總統來訪,他們吵架的内容,想捂住耳朵,也難免聽到了一句半句,”周旋咬了咬唇,望着李若希,“總統說過,要他效仿王妃,以身殉職!”
李若希緊緊握住椅子扶手,這件事給他的沖擊很大,方傾給他的印象從來是溫和純良、兼愛仁義,即便他和于皓南分道揚镳,他也認為那是他和于皓南兩個人的事,與長輩無關。
“若希,我們在新兵營同一間宿舍,是走投無路了,才不得不來問你,”周旋為難道,“我們也知道,事關政治,牽涉反賊,茲事體大,你可能不好插手……”
“我會管的,”李若希一口答應下來,“方缇還說了什麼嗎?事發之前,他在做什麼?”
“沒留下一句話,出事之前,在忙着研究抑郁症方面的内容,軍務上我們阿波羅人少,又大多是醫療科研方面的将領,都堅守崗位,沒有任何異動。”
李若希點了點頭,方缇消失了20多天,他立刻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事。
帥帥!
水星第一醫院偏安一隅,吵吵鬧鬧的保育園裡,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灑在磨損的地闆上。斑駁的空氣中彌漫着舊書和消毒水的味道,孩子們在裡面笑着鬧着,偶爾有病童時不時傳來的哭泣聲。
李若希走過去,望向走廊牆壁上挂着的一張張色彩鮮明的圖畫,那是孩子們用稚嫩的筆觸一點一點精心繪制,其中一張引人注目,一家三口當中,一個高高大大長相殺馬特的金發爸爸牽着一個胖胖呼呼的金發兒童,而旁邊微笑的Omega爸爸,白衣上點綴着一顆紫色胸針,圖案看起來是串葡萄。
一張張圖畫,是孩子們一個個關于希望和夢想的故事。
李若希站定了,瞅着左右人不注意,将這幅畫摘下,偷偷折起,放入口袋中。
“帥帥,你再溜出去老師要打手心了!”
“王帥!不準跑出去!”
“你不聽話,快去牆角舉手站着!”
孩子們聚集的地方,幾張磨損的沙發和破舊的地毯構成了他們的遊戲區,搖搖欲墜的書架上堆滿了愛心人士捐贈的書籍,雖然封面破舊,但它們仍然是孩子們手心裡的寶,很多文靜的小孩坐在這裡,安靜地翻看。
也有淘氣的小孩,每當有老師開門出去,他便偷偷貼在老師的背後,試圖偷溜混出門去。
“王帥!”終于老師忍不住了,回手狠狠地掐他的臉蛋,“你為什麼總是往外跑!”
“我要找爸爸!”王帥被掐哭了,眼睛流出了晶瑩的小眼淚。
“你們沒有爸爸的,你忘了嗎?”老師低頭握住他的小手,“來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你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啊。”
“不,我有,”王帥小聲抽泣着,連忙搖頭,“老師,其實我騙了你,我有爸爸……”
他慌張地往外看,這高高的孤兒院牆,忽然真的困住了他,沒有爸爸來偷摸瞧他了,方缇以前一周至少來三四次,聞爺爺也會經常出現,佯裝“做好事”的好爺爺,跑來稀罕稀罕他。
可現在,忽然沒人理他了,二十多天過去,他成了沒人問津的小帥帥。
每當夜幕降臨,孩子們進入夢鄉,王帥看着月光透過窗戶,溫柔地撫摸着他們的臉頰,他總是想起葡萄爸爸,想聞爺爺,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忽然被忘記了。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老師開門,是李若希李總來了。
“李上将,您來了,”老師微笑道,“聽聞您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已經康複了,現在是……”
李大漂亮将軍的威名響徹水星,而且因為他的漂亮,醫院不少當值人員都想辦法去偷看過他,一睹芳容,沒想到今天他卻找來了。
“我是來複查的,随便走走。”李若希回應他,目光從一個個孩子們臉上掠過。
忽然一個小孩看到了他,一路疾跑過來,張開小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腿,委屈的“唔”了一聲。
李若希低頭看去,正是王帥。
王帥仰頭看着他,一左一右兩邊臉蛋,挂着兩顆晶瑩剔透的眼淚瓣兒。
李若希連忙蹲下來撫着孩子的臉,轉頭看向老師:“這是誰掐的?”
孩子長得雪白,臉蛋上赫然幾條紅痕。
王帥眨巴着眼睛看看驚慌的老師,又看向李若希。
“是我跟小朋友玩,互相掐的,沒事沒事,不疼。”
李若希把孩子抱了起來。
“不好意思,這是我一位重要戰友的……遺孤,”李若希道,“才知道給送這裡了,心裡一時着急,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不要往心裡去。”
“啊,不敢不敢,我們知道了。”
李若希抱着他往角落裡去,看他衣服上帶着帽子,索性給扣上小帽,跟老師打了聲招呼,抱出了門,去到了樓下的花園。
“叔叔,小葡萄是不是不要我了?”王帥擔心地小聲問。
“不會,他那麼疼你,哪會不要你呢,”李若希一下下拍着他的後背,“是他工作忙了起來,忽然接到緊急命令,去到了一個……通訊不好的地方,沒法給你打電話,這才拜托叔叔來看你,是叔叔不好,才知道你一個人在這兒。”
他心疼的要命,想到小孩這二十多天被丢下,莫名其妙的,該有多擔心害怕,就心酸得不行,不住地輕輕拍他的後背,安撫着他。
王帥輕輕地籲了一口氣,枕在李若希的一側肩膀上,臉蛋鼓起一團白白的肉。
他以為小葡萄已經坐上水星鸢去找爸爸了,将自己徹底丢下,興許一高興,去生另一個小帥帥了。
他摟着李若希的脖子,緊緊的不撒手,悄悄地問:“叔叔,那你帶我去看看爸爸行嗎?”
又豎起了小手,像是發誓:“我保證不出聲,不吵鬧!”
李若希點頭道:“讓叔叔先去找你爸在哪兒,找到了以後,就帶你過去。”
“嗯!”
王帥想了想,又忍不住問,聲音小小的,趴在李若希的耳邊。
“叔叔,我在厄斯的那個爸爸,他回來了嗎?小葡萄會不會去找他了?他還在忙着作亂嗎?”
李若希歎了口氣:“你那個爸爸……”
真是不談也罷。
也許,他正在為你們一家三口掙一個前程,也許,他會毀掉小葡萄和王帥本該幸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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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地是水星内陸繁華大都市的中心,灰棕色高樓林立、低調而肅穆的總統府,則是權力的象征,也是水星和平與秩序的堡壘。
一個神秘的恐怖組織,計劃在即将到來的私人慶典上,制造一場世所矚目、雙星皆知的巨大混亂。
穿着黑色西裝,頭戴棒球帽的男人,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頂級特工,這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落到他的手裡,不過計劃十天,便成功潛入了總統府。
他冒名頂替了一位護衛兵,混入了護衛總統日常出行的隊伍中。他的心跳不斷加速,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喜悅。
他知道那戒備森嚴的走廊,冷氣森森的堡壘,關着他心愛的公主。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防火牆,利用他頂級偵察兵的技術和絕頂智慧,避開了一個又一個堪稱“無法破解”的安全防禦網格。
就在這日複一日的僞裝與變裝中,他手下千軍萬馬不斷深入,将安裝的僞裝成普通設備的爆/炸/物,送往總統府與水星各處。
他迅速而冷靜地開始他的工作,他精挑細選的每一個人,都是與他相伴十年以上的至交好友與死侍忠仆,他們的每一秒都像是在與死神擦肩而過。
隻是,他緊剩九根手指的手,仍舊穩如磐石,發揮穩定,不但如幽靈一般徹底篡改了總統府邸安保内部的所有内線系統,甚至還外接了一截無線網絡,能夠讓他悄無聲息地窺測整個總統府内部。
“白眼狼!”
砰的一聲掀桌,接着啪的一聲脆響。
方缇打翻了一碗白粥,順利得到了一個巴掌。
這,就是他的軟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