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整整七天七夜，去往西菻盤山古道的路途，既遙遠艱險、又重重疊嶂，荊棘遍布。方缇臨危受命，第一波将兩千噸辎重武器運送給丁一翼時，走在半路上，便接到丁一翼通知，讓他就地卸貨，不必到西菻，他率領Also親自去迎接。

卸貨三天後，方缇整軍休息，阿波羅打算原路返回時，未等到地方，于皓南再下命令，這回運送武器，還是要往西菻方向走，隻是一路必須嚴加防範，不能洩露半點蹤迹，尤其，是要瞞過Also耳目。

方缇接到命令後再次動身，這回是運送剩下的兩千噸武器，共有冷氮槍、冷氮炮、k炮、w炮和冷嘯等等，多種類型，裝配齊備，阿波羅全軍五千人留下一半在兵器庫看守，剩下一半包括方缇本人，親自上路。

在方向的選擇上，因為要避過西菻駐軍Also的耳目，方缇不得不選擇一條遠路，繞道而行，秘密前往。

眼前這條盤旋曲折的山路，像一架雲梯一樣展現在面前，盤直而上，幾乎呈90度青雲直上，名叫“青天路”。沿着陡峭的山路，看着前方白雪皚皚，雪花輕盈而細膩，還在不停地從灰蒙蒙的天空上飄落，猶如羽毛，無聲無息地覆蓋着前方山巒溝壑，以及未知的懸崖。

“小心！”

不過喘息之間，副将周旋便聽到了車轱辘吱嘎一聲響，他轉身急忙呼喊，指着那個要脫離管控的辎重車，幾名正在休息、氣喘籲籲的Alpha戰士們連忙用力抓住繩索，可負重千斤的鬥輪車在積雪的作用下還是腳底打滑，承受重量太大，最終繩索斷裂，一骨碌滾到了山下，被大樹攔住，撲通一聲巨響。

衆人肩膀向上聳動，見武器被撞後掉落滿地，一齊回頭，看向方缇。

“休息，”方缇道，“大家走了三天三夜了，就算人能扛住，車都吃不消了。”

“原地打坐，吃飯休息！”龔玥凝向後大聲命令并擺手，42輛巨型辎重車都同時刹了閘，停在原地。

剛剛撞倒在地的那輛車的随行戰士們，都踩着雪窩跑了過去。

“還是不能停太久，”周旋看着地圖，“從穗城到溝渠鎮，再到布姆柯城，還得走上三天三夜。白天倒是不怕，隻怕夜裡失溫太久，身體遭受不住。”

“不用三天，争取兩天内到溝渠，”方缇道，“咱們在這裡就能卸貨了。”

“方總，我有些不明白，西菻目前是丁一翼的地盤，我們上回剛剛給他送了兩千噸，而這些還是給他，為什麼到了西菻反而還要瞞着他？”

弄得一路損兵折将，阿波羅戰士從上山以來，一直是步行推車前往。

“因為這些東西給的人，不是丁一翼，别看也在西菻，”方缇道，“于總沒有明确說它的用途，但隻讓我們進穗城。”

“可穗城前面整個盆地都是空的，堪稱不毛之地，我看地圖，這裡都被簡單略過了，想必到了布姆柯城商貿發達地區，才是有煙火人家、土地豐饒的地方。”

“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不毛之地，”方缇指着地圖空白那一點，“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他說得很笃定，卻好像沒有任何依據，隻靠純粹猜測，但過往幾次行動，方缇都是在周旋眼裡幾乎靠“憑空猜測”，蒙對了所有答案。

周旋沒有再多問，隻感歎一路辛苦，要是範承毅在就好了，起碼Alpha士氣能再振作些，走的這些日子裡，又是嚴寒又是山路，武器軍備沉重而車輛開不進山裡，全靠大家死命撐着，而範承毅護送袁艾青，人影不見。

“方總，您看是不是應該再選拔一名武将，頂替範承毅，”周旋提議道，“Alpha需要一個能扛能打的主心骨，才能幫我們整隊。”

“确實如此，”方缇點頭道，“你來幫我選。”

當天夜裡，周旋便舉薦了兩名Alpha武行出身的戰士，送到他的身前：“歐澤強，陸軍二星少将出身，當屆新兵營金鵲翎小将，槍技突出，戰績不俗，咱們過往三次戰役他都擒敵mvp，你給升的二星；江耿鴻，空軍一星少将兼炮兵二星少将，兩栖戰士，在隴東保衛戰裡表現優良，被咱們于總點了少将。”

方缇見這倆人個頭都很高，各個一米九五以上，身材健壯，面色黝黑，膀大腰圓，目光沉着，一看都是練家子，随即站起身來，與他們一一握手。

“範副将多有在外出差的時候，咱們阿波羅雖然正面迎敵的機會不多，但行軍在外，任務為重，以後左右前鋒事務交給你們，領兵帶隊，多擔辛苦。”

“哪裡，這是我們的榮幸！”

“是，我們必當鞠躬盡瘁，死……”

“哎，别說這話，”方缇道，“既然提了你們，就當肩負榮耀，阿波羅戰隊，第一宗旨……”

“活着，才最重要！”

兩位Alpha戰士們齊聲喊道，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挺好奇，咱們部隊不是軍醫研究生博士生出身，就是後勤醫療兵，你們兩位陸軍空軍成績突出，”方缇道，“來我部隊實屬屈才，這樣的兵種在我這裡也是屈指可數。”

江耿鴻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羞赧道：“不瞞您說，我Omega父親是水星醫院的醫生，自我加入軍隊後，就希望我到醫療兵種部隊工作，護衛白衣天使，就是護衛他的同僚。”

方缇點了點頭，感慨同僚的薪火傳承之情，看向歐澤強時，這小子卻低垂着眼眸，面上奇奇怪怪的，不肯作答。

周旋推了他一把：“傻笑什麼啊，方總問你話呢！”

“方總，我是46屆孔雀旗戰士，出師那年……我見過您。”

“46屆，那高我兩屆。”

也比他大了有十歲。

方缇看着他，可能是軍中Alpha實在是太多了，看來看去，沒有什麼記憶點。

“我是金鵲翎小将，所以坐在了前排，那時您、您才幾歲的孩子，跟随方苗苗藝術團來我軍隊獻舞，因為您的舞技比較、比較另類，被分配在最邊兒上，剛好，就跟最邊上的我臉對臉，所以……诶嘿，嘿嘿，我對您印象深刻，沒齒難忘……”

“……”方缇瞅着他，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住嘴！”江耿鴻看出方缇的尴尬，一把捂住了歐澤強的嘴，眉心倒立，“方總，需要我把他滅口嗎？！”

“唔，唔唔……！”歐澤強在奮力掙紮。

“算了，沒事兒。”方缇堅強地擺了擺手，當年作為福利院裡的一員，沒少出來表演節目，特别是軍中慶典，父母家人為了能借機瞅一瞅他，總是讓方苗苗福利院出節目，四肢不協調的方缇更是總被劃進藝術團裡，出盡各種洋相。

“看過我跳舞的人應該不少，你沒留下什麼珍貴影像吧？”方缇忍不住問。

“沒有，在軍隊裡我們都沒有手機。”

歐澤強低着頭，時不時擡頭，偷眼看着方缇。

假設方缇不來找他，将他給提了上來，他也就總是在下面軍隊當中，看着長大成人的方缇，聽着方缇的命令，心裡傻笑而已。

兩位戰士忽然被提拔，升為左右前鋒，便立刻下去整頓隊伍，軍中又是低聲唱歌又是小聲鼓掌，不敢搞出大動靜，但士氣提升不少，當夜休息完畢，又冒雪出發。

行進到前方，就是青天路“山險”，懸崖峭壁，途中常有奇形怪狀巨石擋路，必須繞開此處，走那連天鐵鎖道，才能順利前行。

方缇看過地圖，又聽偵察兵來報，前路崎岖山間小道左右，山崖之間，萬籁俱寂，隻有偶爾傳來的石頭滾落下面聲響，以及遠處山澗溪水，冰塊凝結後，偶爾斷裂的響聲，但一個人都沒有。

“石頭滾落，冰塊聲響。”方缇重複了一遍。

“是，”偵察兵廖勇道，“我們前去探路三回，都沒見到人，隻是前方左右深淵萬丈，雪落枝頭，非常安靜。”

“有埋伏，”方缇笃定道，“目前零下15度不算大寒，溪水不會凝結，但大雪封山日久，我們的車輪總是深陷雪地裡都拔不出來，更何況幾乎跟地長在一塊兒的石頭，斷不可向山崖下滾落。”

他當機立斷，讓辎重向後退行500米開外，随即率領先遣軍，一路匍匐向前，到了前方山崖邊上，忽然打開500瓦強光信号燈，猛地往下一照！

這可真是大眼瞪起了小眼，隻見懸崖下面别有一方天地，成串的繩子倒挂在下方山洞之間，随時可各個山洞互相逃竄，原來這山崖下面中高低層皆布滿了戰時防空洞，從前方往下看，無論白天黑夜視線都被雪霧遮擋，看不到一點兒人煙，隻有生活必須起鍋做飯燒水，從下而上形成溫度，才會造成溪水冰塊裂開聲響，山石掉落山澗！

“動手！”

方缇一聲令下，戰士們千軍齊發，敵方在下我在上，二話不說先開槍，可下面的厄軍早有準備，那伸縮繩一端是尖銳的鋼鐵爪，一爪飛到戰士們身上立刻撕出一片血淋漓的肉來，随即開槍還擊！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響起，埋伏在山崖下的軍隊如同棕色脈搏般向上面扭曲、湧動，阿波羅戰士們第一時間采用冷氮槍剿殺，在這萬裡冰封，四處雪飄之際，藍光并不顯眼，一概被雪光遮掩。

可這些重甲兵們各個灰棕色的眼眸昭示着他們厄斯人的身份，又身穿異形戰甲，作為前鋒，整齊劃一沖到崖上，用鋼鐵般的人肉鑄成城牆，用冷氮槍加以還擊！

“他們有武器！”

跑到最前面的厄軍們看到百米開外一輛輛辎重車，那後面壘得高高的，包裝得嚴嚴實實的銀色箱子，一定就是生化武器！

頓時一個個厄兵士氣大漲，精神百倍，他們被圍困在這裡，上不能上，因為有Also，下不能下，因為丁一翼不準任何人走出西菻，已經是強弩之末，終于看到人來了，還帶着武器，簡直眼冒綠光，不斷沖向後方車輛，同時奮勇還擊。

方缇手下戰士們用冷氮槍已殺戮上百人，血染滿地，白雪摻着鮮紅的血，戰況慘不忍睹。

歐澤強上前道：“方總，敵軍不下三千人，都在下面山洞之間，被困多時，眼下如若不一網打盡，隻怕要和我們同歸于盡！”

“我軍傷亡多少？！”

“三對三防守制，目前沒有掉隊的！”

“但敵軍裝備精良，恐怕武力不比我們……”

“報告方總，前方厄軍忽然使用生化武器……”

“是什麼？！”

“k炮！”

未等說完，口罩裡進了毒氣，當即大腦麻痹，倒在了跟前。周旋立刻下令戰士，将偵察兵傷員帶到後面醫治。

方缇握緊拳頭，k炮還能出來，可見他們面對的是最純正、最兇殘的那一批厄軍，自從王宇行幫助他用w炮擾亂了k炮市場後，k炮就沒有市場了！可眼下這批厄軍，竟然手上還有k炮！

他立刻發令道：“上冷嘯！”

在這雪地之中，方缇本不想出動冷嘯，因為瞬時冷凍後如若不經過及時“解凍”，人倒在這雪地之中沒有防護，那凍了幾個小時後，内外皆傷，非死即殘。

可K炮，這些k炮讓多少人腦死亡，再無回天之力，方缇來不及想這批亡命之徒來源于何地，隻是發令，一概殺無赦！

頓時冷嘯一出，誰與争鋒，腳下的雪地仿佛都因為白色巨炮的轟聲而不停顫動，濃重的雪霧卷起了地上的白雪，山崖之間的鐵鍊鎖相互碰撞，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天地之間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白色巨浪。

厄軍們還在往辎重車上攀爬卸貨，卻忽然遭遇這一股寒流，沒等抱住手上的東西，便一個個手腳冰冷發麻，倒斃在地，渾身僵硬不動。

阿波羅戰士們随後斬兵折将，刺殺厄軍首領，槍聲如雨，炮聲如雷，直轟得天地變色。

“方總，這麼大聲響，恐怕那Also的人……”

“顧不得了！”

方缇一聲令下，繼續向前趕路，等到了穗城，果不其然，又有厄軍出來攔住，一個個灰棕色的眼眸，身穿黑色軍服，像是Also的人，也更像是雇傭軍。

“來人是誰？！”前面營帳裡，隻露出一個人影，呼喝出聲。

“A軍将領，方缇。”

對方冷聲道：“方缇，山崖下那一仗打得漂亮啊，你膽子不小，偷上西菻，意欲何為？！”

“你又是哪根蔥？！有本事叫出名号，現出身來，”方缇斥道，“你是厄斯人，膽敢穿我Also軍服，我奉命送軍備給丁總，你就對我這個态度？！”

“你撒謊！丁一翼早已拿了你的軍備，你這回是要送給誰？！”

“反正不是給你！”

方缇往前一動，那軍營外面的護衛立刻上前，槍指着他，同時江耿鴻、歐澤強左右護在方缇跟前，槍指着正前方。

“不是給我，你要說出給誰，如果還是送給丁總，那你東西放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