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行好像話裡有話，但丁一翼沒有細想，隻是問道：“這我也想到了，葉桑不大可能信任你來看守兩位王子，但是，都铎的核武，是經過于皓南手的，怎麼會落到你手上？”

“你是信服于皓南的本事的。”

“不，我是不信他能給你，”丁一翼道，“我鬥膽猜測一下，那都铎核武的火铳秘鑰，被于皓南改了，同樣的公式，是咱水星望空塔上的，對吧？”

王宇行提杯，跟他碰了一下：“丁總英明，什麼都瞞不過你。”

丁一翼诶呦一聲：“這你不是不打自招了嗎？都铎的核一動，就暴露你是記得望空塔密碼的，回頭去到水星，定你一個‘拒不上交’的罪名……”

“丁總，我還能回去嗎？”王宇行涼涼一笑，“我早就沒有家了，水星也沒有我能待的地方，我的背後，空無一人。”

丁一翼聽他這麼說，心裡略微放松。

他也一樣忌憚王宇行的本事，更怕引狼入室，讓他回到水星報仇。

可他真的回不去了嗎？

“不過，我也有幾句話提醒丁總，”王宇行挑了挑眉，“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您可不一樣，在水星有家有業的，父母兄弟，老婆孩子，其實，也都掐在了方于手裡。如今你這麼不給于皓南面子，搶了他的頭功，回頭拿你家人……”

“他也有夫人是我兄弟，”丁一翼勉力支撐，笑了笑，“難道我哥賣給他了不成？就在厄斯，他能把我怎麼着？我五十萬大軍，還怕了他？”

“是，丁總威武，”王宇行道，“是我多慮了，隻是怕你後院起火。”

“别想那麼多了，”丁一翼笑道，“能回水星才是真本事，你要待在這裡，跟我輔佐昆廷上位，我保證你衣食無憂，安全無虞，你即使要回水星，我也能送你回去看看。”

“喲，丁總，您有水星鸢啊？”王宇行驚訝道，“那東西于皓南可是看得緊緊的，誰都不能觸碰，我還想着厄斯局勢這麼亂，他就不給你回家的機會，你能怎麼辦。”

“我一個大活人能被他那破鸢控住？”丁一翼搖頭不屑，就要亮出底牌。

孔鐘早就聽出王宇行一直在套話，有心想提醒，可丁一翼哪是會藏着掖着的人，能顯擺是必要顯擺的，他大手一揮，讓外面的人進來。

“老嚴！見見咱們新兵營的老戰友吧！”

“哎！”

隻見嚴守義身着黑色Also軍裝，從外面包廂，進到了裡面房間。

這回王宇行是真的愣住了，怔怔地望着嚴守義，心中一動：他還真是小看了丁一翼。

“哈哈哈哈……”丁一翼看出他來不及掩飾的震驚，撫掌大笑，“這可是我Air忠誠将士，曾經的太空三劍客之一！這回，你覺得我還能不能回水星了？”

“丁總你太牛了，”王宇行起身，笑着跟嚴守義擊掌，“我決定棄暗投明，以後跟你混了！”

“那弗洛根和文森特……”

“任您宰割！”

二人摒除懷疑，打開了他們聯手抗于的新篇章。

“于皓南哪去了？投降這種大事，都沒在寬迎坐鎮談判，”王宇行嚷嚷道，“他參與度不高啊！”

“看到大漂亮在街頭發大面餅了，”索菲娅啧啧有聲，“這人真寒碜，讓老婆都跟着丢人。”

嚴守義仰頭喝幹了杯中酒，心裡一酸。

“于皓南接下來去哪兒，我都能猜到，鄉下務農呗，”丁一翼嗤了一聲，幾人碰杯喝酒，“再怎麼穿上龍袍裝太子，他到底是個土人。”

“可不就是！”王宇行笑着點頭，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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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順風順水，按照計劃進行，可回到了無憂島的别墅家裡，王宇行卻看着嗜睡不醒的方缇，心情低落。

“今天怎麼樣？”他問邊上守着的女孩。

“跟我玩了一會兒電動遊戲，先頭挺開心的，後面就不玩了，”倪可夢看着牆上的鐘，“從三點睡到現在。”

十七個小時了，方缇用來“修複”心情的方式，竟然是沒日沒夜的蒙頭大睡。

王宇行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輕輕坐在方缇的身邊，憂慮地看着他。

方缇的夢裡循環着幾個破碎的鏡頭，玫瑰，眼球，泣血，和一張張白布下面，小小的屍體。

“方缇。”

方傾在結束會議後，第一次通過于皓南，叫來方缇，二人隔着兩個星球，開始了宇宙遠程視頻對話。

“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你，”方傾看着那臉色蒼白，一蹶不振，曾經元氣滿滿的小葡萄，“你還好嗎？”

“嗯，還好。”方缇貼在褲邊的手，輕輕握了握拳，望着父親。

“我想你現在可能理解了當日我不讓你入行的初衷，”方傾歎道，“你現在後悔了嗎？”

方缇沉默良久，沒有出聲。

誰都告訴他，事情的發生不是因他而起。

但道理雖懂，能救贖自己的，卻往往隻有自己。

“如果你想不通，那回來一段時間，”方傾道，“這場反思對你來說還太早了，我能想象你心裡遭受的沖擊。”

“……”

“方缇，回家吧。”

可這句話像是喚醒了他。

方缇搖了搖頭：“我是堅強勇敢的水星戰士，不會被打垮的。”

方傾一聽，就知道是于皓南罵了他，或者說，是用這嚴肅的話來鞭策他。

可他不忍心了。

“你可以脆弱，可以放棄，也可以不再堅強勇敢，”方傾靠近鏡頭，望着他在外放養多年的小兒子，“回家吧，我們都很想你。”

“不，”方缇搖頭，“我是打不垮的水星戰士，我不會退縮。”

選擇了王星星，我早就沒有退路，也沒有家了。

王宇行将他扳了過來，摟進懷中，可這一動，一滴眼淚，無聲地從方缇的緊閉的眼眸中滑落，掉在了王宇行的胸前，而他，竟然還是深睡着的狀态，眉心微微蹙着。

“小葡萄。”王宇行皺眉，輕喚他的名字，大拇指腹拭去了他的眼淚。

“……我會找他們算賬，”他低頭輕吻方缇的鼻尖、嘴唇，“讓你心痛流淚的人，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