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梁詠雲有些急了，“我隻是懷疑已經造出來了而已……”

“現在風聲隻要走漏出半點兒，那都是你的鍋，”王宇行道，“于皓南孫舜香已經在查你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

“那你走不走！”

梁詠雲咬了咬唇：“那你呢？你跟我走吧，昨天那麼比了一場，我後知後覺，隻怕你隐藏不了多久，你留在這兒，不也是、也是為了我嗎？”

“啊？”王宇行有些驚訝，這Omega挺會想的，“你誤會了，我在這裡，是……”

他不想将方缇牽扯進來，因為他心裡明白，跟他有染，就意味着背叛A軍，方少将怎麼能跟自己一樣，也做那人人喊打的水星叛徒？

“啊對，就當是為了你，”王宇行隻好點頭，“所以你走了以後，我也走。”

“你跟我走吧！”梁詠雲忍不住去抱他的手。

“我跟你能去哪兒啊！”王宇行暴躁地一把甩開了他，“你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再敢啰嗦！”

梁詠雲被吼得渾身一頓，隻得低着頭，滿眼幽怨，轉身飛快地跑了。

從收拾東西到跟方缇說“傷好了，要離開”，磨磨蹭蹭了一天，到了傍晚，他終于忍不住了，向主将李若希報告：方缇研發了新式武器，可于皓南對我們Air隐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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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缇走進實驗室裡，見到吳鶴庭長身玉立，等在那裡，眼看時間快到中午，方缇因為自己的賴床，有些不好意思。

“吳醫生，讓你久等了。”

吳鶴庭道：“‘睡得足，吃得飽，頭腦好’，這不是小葡萄恢複自身能量的方式嗎？”

方缇笑了，他們多年前相識，那時方缇還是在福利院裡一邊學習基礎課本一邊鑽研醫術的醫學生，吳鶴庭是實習帶教老師，二人師徒相稱，而一轉眼，他們已屬不同番号，同為軍醫，為A軍效勞。

“方少将，既然你做了一軍主将，又找我回來跟進項目研究，我想，我不如轉投到你的軍旗下……”

“不用，”方缇幹脆地否決了，“我确實有想跟你探讨的課題，但阿波羅的情況特殊。”

他看着因為戰争、因為X槍炮而雙目失明、帶着義眼的吳鶴庭：“我這邊的其餘項目，不适合你。”

孟令華心中微動。

上一回方缇在醫院裡極限求生、搶藥逃跑，事後他當然查出了方缇在厄斯瑪利亞醫院所做的一切。

隻是，“陶雯”醫生在醫院裡潛伏接近半年時間，成功施行手術1338起，其中救活的水星人有422人，涉及暗殺的厄斯軍官、間諜、财閥、軍火強盜等等，共計21人，可成功挽救的厄斯民衆生命，卻多達895人，甚至在他跑路以後，懷念并請示上級領導準備去尋找“小陶醫生”的醫護人員，更是數不勝數。

……該怎麼形容，孟令華看着這統計報表時的心情？

他知道這個幾乎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有好好地長大成人，拾起手術刀，成為了一名無愧身上白衣、醫術精湛、救死扶傷的醫生。

但同時，他也看到了在“厄斯人命”和“水星人命”面前，選擇一視同仁、兢兢業業的“小陶醫生”。

原本這次回到母星，回歸孟令華身份的他，根本不想再見方缇，可“小陶醫生”的掉馬和“業績”，還是讓他忍不住回來，找到這個孩子。

“吳醫生，這個，才是我想跟你一起研究探讨的項目。”

方缇打開了投影儀，白色幕布上，映照出幾個鮮明的大字。

止戰之殇——

立志于平息雙球戰争的人體瞬時冰凍冷凝技術革新與再創。

孟令華眼前一亮。

他就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聽着方缇手持銀色細長指揮棒，一條條、一頁頁，分條縷析地講解他的技術理念和未來展望。

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專心，就連王宇行敲門、推門而入，找了個地方坐下，倆人都沒有回頭看他。

“……我知道我設想的這些，聽起來都是天方夜譚，縱貫兩國醫學曆史，人體冷凍技術研究起步都比較晚，”方缇捏了捏指揮棒的末端，“但我相信，這項技術有突破口，臨床實施首例人體低溫保存的科研項目，有迹可循，這應該是繼曼哈頓計劃、人類基因計劃之後的第三大科學計劃，如果取得突破性進展，必會真正地叫停雙球之戰，指引人民走向和平。”

“那你是想冰凍厄斯星球一方，還是……”

“雙方。”方缇笃定道。

孟令華緩緩閉上眼睛，失去了淚腺的義眼，讓他不會再流淚了，這些年風霜刀劍，什麼滅絕人性的事他都做了，如今陡然聽到方缇初出茅廬後提出的“和平暢想”，跟他剛剛降落水星，抱得的初心，又有什麼不一樣？

隻是，事随時移，一切都變了，他的心和身體，都已被現實擊破，千瘡百孔。

“好！”王宇行在邊上胡亂捧場，“兩球人都變成冰棍才好，我就是那個吃冰棍的人，我要吃葡萄味兒的……”

“嘶，安靜。”

方缇走上前去，看着孟令華：“吳醫生，你怎麼了？”

王宇行看他湊得那麼近，忍不住走上前，伸手隔檔，将方缇往後扒拉了一下。

“沒怎麼，我隻是……有些感動。”

孟令華睜開義眼，看到面前做了僞裝的王宇行。

他認得這個間接殺害勞倫斯的兇手，認得這個兩邊跳反的所謂殿下，記得他們之間沒算完的賬。

“你到那邊去。”方缇小聲驅趕，推了推王宇行。

就減少細胞内冰晶對人體的損害，以及在降溫過程中

結成冰晶，對人體細胞和血管器官造成機械性損傷的探讨，方缇和孟令華聊了很久，翻閱了各種各樣的醫學臨床報告和學術報告，一忙起來，就幾個小時不說話，實驗室裡隻有電腦沙沙的機械聲，以及王宇行偶爾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聲。

“你要不回去睡一會兒。”

“我不。”王宇行盯着吳鶴庭，是一眼都不錯過。

孟令華不是沒有聞到一貫清新果香氣息的小葡萄，今天身上沾染了不少伏特加的酒精味兒，同時一瞥之下，方缇側頸一動，露出的紫色吻痕，更是讓他觸目驚心。

甚至非常憤怒。

他一腔懊惱地望着在邊上轉圈或是打瞌睡的王宇行。

一個人，作為一個人，王宇行怎麼能這麼無恥、下作？！

上回借機标記方缇，那現在呢？！盯着方缇就像盯着一塊到手的肥肉，簡直是畜生、野獸。

他是不是已經忘了，當初是他和自己聯手做下的好事，才讓方缇被趕出家門，成為孤兒！

他是不是也以為挾持方傾總統的私生子，就可以報他的仇？！

“那個，我有話就直接說了，方缇，咱們也認識好幾年了，”吳鶴庭微笑道，“看你們時不時黏在一起，是非同一般的關系吧？”

王宇行疑惑起來，我黏了嗎？

他瞬間轉頭，看向方缇，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也不是外人，”方缇點頭，“是的，他是我男朋友。”

這話一說出口，不但吳鶴庭微微一怔，就連王宇行都愣住了。

方缇輕輕挽住了王宇行的胳膊，依偎在他身側：“不過，吳哥，麻煩你對外保密，畢竟我剛剛平息阿波羅的‘内亂’。”

吳鶴庭了然地點頭，見他們彼此對望，微笑缱绻，深深地歎了口氣。

到了午間，也是水星時間的傍晚，很多人為了應對下一個厄斯白日的12小時，中午都選擇先去睡一覺，下午才能精神抖擻地工作。

王宇行也是困得不行，方缇讓他先去睡一會兒，和吳鶴庭以及其他人，都在食堂裡吃飯。

吳鶴庭一直用左手吃飯，右手的指縫之間，藏着盔鳚散，也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瞬時斃命的百草枯。

他對王宇行本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要說，而以他多年的暗殺、投毒本事，就在這能容納百人的食堂之間，就在方缇本人面前，他都能夠無聲無息，讓王宇行立即斃命。

沒什麼好說的，對王宇行這麼個徹頭徹尾、卑鄙下流的混蛋，他們之間除了敵對身份，更有血海深仇。從賴川崎變換成王宇行又轉眼行蹤不見，孟令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來找方缇的同時，他竟然見到了他的仇家。

“哎，湯姆哪去了？”

範承毅端着倆餐盤過來了，随手将一盤子的漢堡可樂薯條薯餅，放到了一邊兒的空位上。

“去睡了，一會兒過來。”方缇轉頭看了一圈兒，“梁軍長去哪兒了？”

“已經走了啊，我看他房間都空了。”

方缇一怔，沒想到這麼快。

“湯姆今天一直傻笑，看到我還叫我大傻小子！”範承毅不滿道，“還讓我給他打飯！真是的，槍法比我好，技不如人，就受他欺負！”

方缇好笑道：“你别理他。”

孟令華看了看那一餐盤的漢堡與薯條。

“範副将，麻煩給我拿一下醋。”

“噢！”範承毅起身，倆人在半空中交接醋壺，指縫間的毒粉，就這樣無人知覺，掉落在薯條之上。

那麼聰明不可一世的王宇行，不知道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腦死亡的一天。

“你沒打飯啊！”範承毅道，“我去給你打。”

“你坐下，我還沒想好吃什麼。”方缇往門口處看，如果王宇行來了，那就在食堂一塊吃，如果沒來，他想打飯上去，回屋裡，倆人一起吃。

談戀愛真奇怪，讓兩個人總想待在一塊兒。

正一個個看着食堂門口進來的人，終于，王宇行來了，他竟然還換了一身行頭，淡藍色西褲白襯衫，頭發向後攏起，梳得一絲不亂，因為搶着時間睡了半個多小時，此刻容光煥發，幹淨帥氣，微笑着走過來，頗有些風度翩翩的意思。

“哎喲，神槍手、大帥哥，你來了啊？！”範承毅嘲諷道，“快别走模特步了，趕緊過來幹飯！”

方缇也笑着一路看着他，可目光向下，落在他那一堆快餐上時，卻伸手将餐盤拽到了自己的身前。

“我吃這個，你另外去打飯吧。”

“噢，好。”王宇行調頭往食堂窗口處走去。

孟令華立刻伸手攔住，皺眉道：“你吃這個幹什麼？！”

“薯條塌了，不脆了，”方缇拿起一根來，“這種他不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