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孔琏……還有我。

“我惹了個毛線！”王宇行立刻怒了，眉頭緊皺，“我這說正經的你給我扯哪兒去了，梁詠雲？他根本就是……就是，我在利用他。”

“利用？”方缇聽不明白了。

王宇行低頭摟着他的脖子，小聲道：“他一個别的隊伍的偵察兵，在你阿波羅裡待這麼久，你就放心？！”

“為什麼不放心，我們都是A軍。”

“A軍的人可多了去了，在水星就有456萬人！跑到這厄斯來，沒過多久就變異了，你不知道？”

方缇懵懵的，反應不過來他的話。

“也是，你們阿波羅都是書呆子，醫學生，對世道是一點都不了解，”王宇行半蹲在他的身前，雙手摟着他的腰，将他圈起來，“梁詠雲，他想偷你的生化武器。”

“啊？！”

“你沒看出他在院子裡埋了不少通訊收發器嗎？那都是為了竊聽你們的網絡波段，這是偵察兵的監測老套路了，要不是我，你藏的那幾噸武器早就被他搬空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武器已經用噸計量了？”

“……那不然呢？你在這冷落了我好幾個月，難道就做了幾毫升的毒液？”

方缇半信半疑地望着王宇行，有些不能理解，因為這幾天他觀察他和梁詠雲的相處，隻覺得他們相談甚歡，交情甚笃。

“你吃醋了，不高興了，”王宇行即使蹲在他面前，都跟他的頭差不多高，此時忘情地上前，忍不住抿着唇，碰了碰他的額頭，“其實我是跟他套情報了，不想讓他傷害你。”

“是嗎？”方缇有些迷茫，“他是Air的人，是李少将的副将，怎麼會竊聽我。”

“Air的人，”王宇行不羁冷笑，“Air不是Aland最大對家嗎？你又為Aland辦事。”

方缇不明白，對家，可梁詠雲是李若希的副将，怎麼就跟二哥是對家了？

“你當我多愛跟梁詠雲說話嗎？我是舍己為人，”王宇行道，“不，是舍己為你。”

方缇緩緩地抱起手臂，直視着王宇行，目光中有着審視和懷疑。

他知道不能全信王宇行，這家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狡猾聰明，機智奸詐，能夠瞬間轉換身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多年各地流浪，可總是混得風生水起，半點不吃虧，根本不是一般人。

可他又忍不住相信，是因為王宇行這壞東西，一直對他都很好。

王宇行被他這躊躇又懷疑的小模樣撩撥得一陣心癢，不住地湊上前，輕輕磕碰他的鼻尖不說，甚至還試探着要往嘴唇上貼。

“等一下，”方缇從兜裡掏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金條，“可他都交了你的住宿費和夥食費，他對你是真心的。”

王宇行低頭瞥見這金條，頓時氣血上湧：“你收了他的錢？賣了我？！我就值這麼一小塊金條？！”

“喊什麼喊？！”方缇抽出手來，扇了一下他的頭，“我剛怎麼說的，是你的住宿費、夥食費！”

王宇行一把将金條奪了過去，撇在了地上，咚的一聲。

“真心又怎麼樣，給我交錢了又怎麼樣，他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他嗎？！喜歡我的人多了！他又算什麼東西？！他也不過是利用我，為他立功！”

方缇冷冷地觑着他，點頭道：“是，真心可以利用，白天你說他是同學、戰友，晚上你說他是利用，這世道，我這書呆子是一點都看不懂……”

“我對你是真心的！”王宇行皺着眉，手狠狠地按住他的肩膀，差點兒把方缇按倒在地，一個趔趄。

他居高臨下地望着方缇：“我可以被你随便利用。在我心裡，你是獨一無二的，誰都不能替代你。”

“……是因為你咬了我嗎？”方缇眼中一陣陣發熱，逐漸發紅，但他仍舊穩住心神，在這場坦白局裡，他要王宇行必須說實話。

“從那天以後，你就不一樣了。”

“不，”王宇行沒有猶豫，搖了搖頭，“不是哪個Omega發情，我都會去咬的，我可不是什麼好心人。”

方缇怔怔地看着他，你也确實不像什麼好人。

王宇行的手從腰間向下滑動，伸進了兜裡，終于掏出了那個藏了多日，沉甸甸的方盒子。

打開到方缇面前。

那是一枚體型碩大到誇張，圓圓滾滾，狀如鴿子蛋般閃閃發光、晶瑩璀璨的鑽戒，又是目前橫跨雙星、當屬設計最獨特、最富有額外意義的鑽戒，又叫指紋戒。

言外之意就是這枚鑽戒呈現的十個角度，分别鑲嵌有王宇行的十指指紋，是一種通過雕刻指紋，讓這枚戒指帶上愛人氣息、痕迹、念力、蹤迹的所有意義，不但因為紋路跟随指紋走勢設計，因此獨一無二，更讓它在美麗昂貴之餘，如傳統的印章、印記一樣，在到處都是安檢、需要指紋解鎖一切的水星和厄斯世界，這枚戒指交付的不但是王宇行的真心，更是王宇行能用指紋打開的所有一切，權力和财富。

而當方缇透過這閃耀的光芒，直視王宇行時，王宇行卻咬了咬薄而發白的唇，心虛地别開了臉。

“先别想那麼多，就當一個……普通首飾，”王宇行含糊道，“我知道你太小了，想我十年前，剛到駐地，跟你這麼大，就像個白癡一樣。你現在，也差不多。”

方缇沒有說話，隻是盯着鑽戒在看。

王宇行隻好咳了一聲，繼續尴尬地說：“不是讓你非做決定，那是逼你，也是欺負你，你太小了，哪裡都不成熟。”

方缇笑了一聲，就像你現在成熟了似的。

“就先當一個普通的生日禮物……成人禮物，行嗎？你記得你小時候看到方盼盼的訂婚戒指，很眼饞，很羨慕，讓我也送你一個嗎？”

“記得，”方缇的眼睛紅了，“我說等我十八歲。”

王宇行将它拿了出來，抓過方缇的手，卻毫不遲疑地，将它戴到了方缇的無名指上。

“指紋戒。”方缇撫摸一會兒，發現了它的機關。

他做過王宇行的指紋膜，認識那年輪似的圈圈兒模樣。

王宇行瞬間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方缇發現了這個，就明白了一切。

他在交槍。

可誰接過了對方的槍，能忍住不殺呢？

王宇行是忐忑的。

“你要考慮好，再回答我，我給你緩沖個幾年，”王宇行道，“别你一激動答應了，回頭過個三五年，你說你後悔了，不幹了……”

“那不行嗎？”

“當然不行，”王宇行的聲音陡然冰冷，像是覆着刺骨的寒霜，“那我絕不會饒過你。”

方缇卻沒在意，而是低着頭，一直在看，一邊看着，一邊小心地撫摸着那閃耀無限光芒、凝結愛人指紋脈絡的鑽石。

眼淚，一滴滴落在了上面，又被他瞬間用右手擦掉，一次次快速擦掉。

王宇行捧起了他如小貓淋了雨般濡濕的臉，有些驚訝，不懂他是欣喜落淚，還是傷心流淚。

隻是一瞬間的心痛，占據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皺着眉，低下了頭，溫柔而強勢地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