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周以來,于皓南率領A軍,一共做出三項重要舉措。
一是命令中将成元霸,撤離駐守兩年有餘的角碼灣,并在短暫七天内,做到全線撤離此地,一個不留。
二是将南方戰場遷移北方,現有允中祥和平簽訂合約的都城包括最大的南安境地,一共有46座城池可供遷徙,于皓南屬意将水星鸢從角碼灣全部挪走,遷移到南安領空之中,随時準備往返水星,并撥了三萬大軍支援允中祥,一路往都铎挺進。
第三,則是将現有軍力一并打散開來,秘密往首都邊緣城市遷移。他反複強調,動作要小心,節奏要分散,盡量不驚動任何厄軍,有次序并持續地将三萬人貼合到城郊鄉鎮之間,不要輕易暴露身份。
這三項舉措,孫舜香直言“獐頭鼠目”“鬼鬼祟祟”,實在看不懂于皓南搞得是什麼鬼。如今十萬大軍集結,明明可以南征北戰,掠城攻地,大幹一場,可于皓南獨自一人,坐在軍機室内望着牆上地圖,案上沙盤,從早到晚,研究不停,最終卻拿出了這樣的方案,總體來說,兩個字,避戰。
雖然“參謀處”裡有12人可為主将出謀劃策,但最終于皓南拿出并實施了這三項舉措,12人裡沒有一人,真正給予了參謀意見。
為此張吉惟、孫舜香将他左右包圍,非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一時說不清楚,但我就要這麼幹。”
很标準、也很常見的“于皓南式”混蛋發言,李若希在一旁聽了都不感到奇怪。
孫舜香聽完更是直接冷臉。
“于總,弗洛根王子近期大批量軍火交易,咱們應該提早部署,必須打斷!一旦這幾噸k炮成功供給了厄軍,我們以後的仗就不好打了!”
“确實。”于皓南點頭。
可确實以後,卻就置之不理。
“今天已經4月28号了,隻剩5天時間!”孫舜香急切道,“我們必須提早确定方向,找準位置,準備行動!你這時候大量撤軍,我實在看不懂。”
“現在看不懂,過段時間再看。”于皓南邊說邊要往外走。
“于總,”張吉惟攔住了他,“如果咱們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弗洛根到底會在太古裡還是在盤刹交易,那我建議,不如兩邊都做打算,都安排人過去等着,絕不漏空。弗洛根這王子不王子的,也許并不值錢,但那大量k炮,實在為我軍所忌憚。”
他也不顧孫舜香瞪他,因為自從上次撲了個空,核實了梁詠雲真正的線人身份後,張吉惟憑心而論,也有些相信梁詠雲的情報。
“于總,我的聯絡人是從膠流島時就在Aland了,業務能力十分突出,絕對可靠,消息和情報來源我反複核實查驗,絕對精準,”孫舜香道,“而梁詠雲那線人年紀尚小,又剛剛混入厄軍,經驗尚淺,人脈有限,我認為……張副将說得也有理,應該兩邊安排,但重頭戲,于總,我希望你押到太古裡。”
“孫參謀,戰場上沒有絕對的事。我不是有心站在梁詠雲一邊不信任你的決策,隻是上回那梁詠雲拿到了弗洛根王子加冕時所戴王冠,已經是證據确鑿,你也反複核實查驗了那個價值高昂的王冠,并不是仿品吧?而如果齊思龍戰士的人品經不起考驗,他拿着這王冠從此在厄斯也是吃穿不愁,走上人生巅峰。”
“老張!”
“……你喊我也沒有用,我是實話實說。”張吉惟眼觀鼻鼻觀心,隻不敢再看向孫舜香。
“你怎麼看?”于皓南發現李若希在邊上瞪着他那大眼睛,一會兒看向說話的張吉惟,一會兒看向說話的孫舜香,光吃瓜去了,便好奇問他。
“我不知道。”李若希誠實地說。
于皓南微微有些訝異。
按理以他和梁詠雲的關系,以及上次武弘大的事,他應該百分百站梁詠雲。
“于皓南!”孫舜香見他竟在那看夫人的臉,不由得高聲提醒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盡快給我解釋,為什麼要撤軍,為什麼這麼猥瑣!”
“他罵我猥瑣。”于皓南馬上告訴他的左前鋒。
“……罵你我也要管?”李若希白了他一眼,“那可管不過來。”
罵你的人太多了。
“孫參謀,你是看不起童子軍出身還是懷疑齊思龍履曆,以及質疑他的能力,”張吉惟道,“不管怎麼樣,咱們都不能冒這個險。我建議,兩邊軍力平攤,沒有偏重。”
孫舜香:“……我奇怪的地方正在這裡。那出身于童子軍的齊思龍,是怎麼拿到這頂王冠的,實在是他的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越想,就越不合理。”
“世上總有英雄橫空出世,你當年出道時,也不過19歲。”張吉惟此番說完,更是得到孫舜香一記冷眼。
“你們先辯論完再找我。”
于皓南趁機溜了,李若希回頭看了一眼,孫舜香正在那跟張吉惟辯論,張吉惟嘴唇哆嗦,但仍據理競争。
“我還以為老張特别聽孫舜香的話,”李若希道,“沒想到他們倆先意見不合了。”
“表面上看張吉惟是跟他意見相左,”于皓南輕笑一聲,“實際上正是因為偏袒他,張吉惟才建議兩邊分兵。”
“為什麼?”
“因為一旦錯了,責任太大。這牽連着近十萬噸k炮交易,可不是那個雇傭軍頭子武弘大一人生死,沒抓到也就算了。目前精銳骨幹除成總和支援允中祥的那三萬人,僅有四萬在我手下可供調配,即便兩邊分兵,都要動近萬人左右,實在犧牲不起。”
李若希點了點頭,這段時間隻要他問,于皓南很願意為他解答他的疑惑。
不過同時,于皓南也問出了他的不解。
“上回武弘大的事已經驗證了梁詠雲的實力,我還以為你這次會一蹦三尺高,堅決相信你的副将,”于皓南看着他有些躲閃的大眼睛,“為什麼?”
“因為……”李若希有些猶豫,想了很久,為難道,“我不想告訴你。”
于皓南哼了一聲:“不告訴拉倒。”
李若希心裡很矛盾,他也很想支持梁詠雲,但這次事件不同于别的,而是梁詠雲的那個線人。
最後被證實是童子軍的齊思龍這件事,李若希有些想不明白。
梁詠雲幾次拿着那私人手機神神秘秘地聯系他的線人,如果真是齊思龍本人,那為什麼要對他這一主将保密?齊思龍身份沒有什麼特殊的,哪裡值得保密?
李若希想不通這一層,隻是出于對梁詠雲的尊重,沒有審問他,可也不能跟于皓南明說,因為他知道于皓南是個很敏銳的人,當初因為在新兵營裡梁詠雲沒把情報第一時間給他,而是給了其兄長梁孝铮開始,于皓南對他就很有意見。
權力之于人的便利,就是不想解釋的時候,不用解釋。
部隊内部特别是來自參謀處的紛争,很快因為于皓南的冷漠不解釋,而安靜地結束了。
晚上,于皓南對着鏡子刮胡子,眼眸低垂,看着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忽然發現,少了兩瓶。
自從跟一個Omega必須住在一起……不是,是結婚了以後,他就逐漸習慣了身邊有個法定意義上最親密的人,既要跟他同吃同睡,還要占據他的生活空間。
床要占半邊,衣櫃用掉大半,将他的東西都擠在抽屜裡不說,連浴室洗漱間台面上,也多了很多瓶瓶罐罐。
區别于他“一塊肥皂解決所有”,李若希的東西是很多的,不同區域的用品各有不同,比如洗手和洗臉的東西不一樣,是不同的小瓶,而洗身子和洗屁股的也不一樣,都擺到一起去,一共能有好多瓶,分門别類,各有功能。
一個Omega平時生活起居比他一個糙漢要精緻得多,于皓南平時在桌前辦公,燈光下對着軍情彙報書一一批複,或是為水星軍委會議熬夜苦戰準備,或是舉着杠鈴在外面訓練完畢,回到卧室,洗完了澡就去抱着李若希的身子,要往床上滾。
但李若希總是給他趕到一邊,像貓舔自己的毛似的,坐在床邊,往自己臉上、手上、身上抹東西,甚至連一雙腳都不放過,使用的那些瓶瓶罐罐,于皓南統稱為“香膏”。
可是,香膏不見了兩瓶。
是不是用完了?
他們住在古堡之中,身處郊區,離市中心很遠,要開車很久才能進城,于皓南打算近期出去一趟,讓李若希補齊這些玩意兒。
當初他把李若希拐到他大學時租的那連門都沒有的出租房時,李若希晚上就因為沒有香膏洗澡,翻來覆去不舒服,還是帶他到附近小賣部買了以後才消停的。
可這件事轉頭就忘,過了一兩天,于皓南低頭發現:香膏又少了兩瓶。
而李若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一次也沒提要進城。
于皓南從浴室出來,去到卧室,打開衣櫥,發現裡面衣服也少了兩件不說,李若希那些走哪兒都要搬到哪兒的武器槍支,也少了兩把他最喜歡最常用的。
他雖然對這些細枝末節不在意,但對數量是有概念的,李若希偷偷減少了放在這裡的東西,盡管,行李箱還立在門後。
他轉身去了他八百年也不會涉足的地方,廚房,果然有所收獲。
高高的白色櫥櫃最裡面,盡管用塑料袋在外面打掩護,但于皓南輕易拿掉他們,就看到了李若希藏在那裡的東西。
他的槍,他的彈夾,他的内褲襪子,還有他的瓶瓶罐罐。
于皓南将這些東西抓出來看時,無聲地笑了。
李若希的身高從下面經過時看不到的櫥櫃裡面,就以為于皓南一米九幾的人,也看不到。
不知不覺中,躺在他身邊的人,竟要密謀悄悄跑路。
于皓南有些生氣,或者說,是寒心。在他确認他确實非自願愛上李若希之後,就決定好好對他了。
其重大表現,或者說是妥協,就是把李若希控在身邊别離開。
他都不嫌李若希麻煩了,結果他還想跑。
于皓南随即把李若希藏在這裡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卷了起來,藏到更隐蔽的地方。
接下來三天,他就在一旁欣賞李若希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東西不見了,然後驚慌失措地在屋裡屋外到處找,又出去問勤務兵,有沒有動他的東西。
勤務兵非常委屈,說隻管清理地面衛生,什麼東西都沒動過,誰敢動于總和夫人的東西。李若希又連拍腦門道歉,說不是那個意思,可回到屋裡,還是什麼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