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翼索菲娅回到卡紮菲,剛落地不久,李若希便跟着去了。
卡紮菲在10世紀末建立獨立王國,1693年與厄斯宗主國宣布合盟破裂,成為冥王星球北邊獨立王國之一,後經過厄斯宗主國的武力與經濟雙邊制裁,國力衰退,孱弱的王室于三年前被地下黑惡勢力瓜分消滅,最終亡國,成為北半球黑手黨最活躍之地。
丁一翼索菲娅在此活動三個月(水星時間半年整),先殺西蒙後殺古樂涵,全部壓制所有在此地結營紮寨的黑手黨并迅速孵化擴大,在他們的扶持下,卡紮菲短暫複國,建立名為“芬蘭”的主權國家,授命于古老四大家族,名号為龍虎鲨鷹。
丁一翼傾炮蘇醒後沒有過來再跟李若希說一句話,倒是索菲娅聽李若希講了一遍臉上受傷的全過程。
因為救的人是孫舜香,她沒有說别的,隻是既震驚又心疼地反複問他臉上的傷:“能不能治?還是以後就這樣了?!”
“現在比剛開始強多了,這大半年過去,現在隻是有些紅,看着膚色不均,”李若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但方缇說了,很快就能痊愈,一點兒傷疤都不會留下,你看我手背,原來也跟臉上一樣,現在都看不出來了。”
索菲娅低頭看着他的手背,還是以前一樣白皙光滑,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别怪翅膀生氣,就這,咱們換個人來說,要是方盼盼因為你弟受了傷,你看于皓南能什麼樣?!”
“我知道,我也是想來解釋一下,當時皓南在水星醫院裡照顧了我整整兩個多月,我好了以後帶我來這裡,他其實已經對我夠好的了……”
“那不是因為他受的傷?!得了,這話你可别再說了,翅膀聽了更來氣,我說……這話都不該我說,”索菲娅揉了揉自己亂七八糟的辮子,實在是無語又為難,“我說大漂亮啊,翅膀怎麼想的我知道,他現在看你是又氣又心疼,你知道嗎?”
“我知道,”李若希低着頭,也很難過,“你們都是為我好。”
“你啊,你是從小嚷嚷要當總統的人,現在呢,做上了總統的兒媳婦,這就完事了嗎?夫妻之間,不說是互相成就,起碼誰也别攔着誰吧?以前你在新兵營的時候,他就不讓你出去,耽誤你好幾年,後來我聽說又把你從基地趕出去了,然後現在把你放跟前當小兵,這樣對嗎?”索菲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看你爸丁大帥,那是拱自己老婆當上将的人,你再看于總司令,他不也是讓老婆做總統的人嗎?你找的那個于黑子……他是愛你還是毀你啊?!”
“以前,以前是他不懂事,可能也是想保護我……”李若希越說聲音越小,“他也在慢慢改……”
“那他為什麼不讓你帶兵打仗去,讓你當什麼左前鋒啊?!”
李若希低着頭,忽然腦海裡跟抽風一樣想起于皓南那句話:因為愛你的心跳在左邊。
他雖然聽到後大罵神經病,但不得不說,他還是心軟了,他總是對于皓南妥協。
“皓南他,他比我小兩歲,可能是現在世道不好,确實希望我能在身邊保護他吧?”李若希自己說得都沒底氣。
索菲娅簡直無語至極,歎了口氣,夫妻的事,她怎麼能說得明白。
“若希,别太慣着他了,比你小兩歲你就把他當小孩了?别忘了,人口口聲聲是上将,功高蓋頂!”索菲娅皺眉勸道,“你别太容易哄了,像我,我不也當人家是小孩、當公主似的哄着嗎?踹我的時候可是毫不留情,說白了,他們都是一類人。但我長記性,若希,他那樣對我一次,我就永遠不會原諒他。”
李若希手裡握着來時的車鑰匙,在手心裡轉來轉去,半晌沒有出聲,索菲娅低頭看他臉,眼睛紅紅的,立刻不敢再說了,吩咐屬下好吃好喝招待着,大漂亮是她親姐妹,一定小心招待。
李若希住在這裡最大、最豪華的卧室,丁一翼雖然還跟他鬧脾氣不說話,但打開前面冒着熱氣兒的蒸籠裡,是上好的松葉蟹,讓他想起在家做李家老大的日子,那真是無憂無慮。而跟随Aland以及之前跟允中祥部隊遷徙駐軍,他也從沒有吃到這樣豐盛的菜肴。
“你們搶銀行了?!”李若希不由得吃驚,問索菲娅。
“啊,那肯定,搶是搶了一些,”索菲娅打哈哈道,“反正我們過得不錯,這地方原來一些黑手黨惡勢力,都被我們收刮幹淨了。”
李若希在他們所謂的軍大營其實是舊王室遺址裡住了兩天,看到所謂駐軍各個頭腦都長得窮兇極惡,身穿黑色西裝,根本不是部隊,倒是跟Also黑色軍服打成了一片,一眼望去,是烏煙瘴氣、狼狽為奸,根本是雇傭軍們開大會。
他不得不找到丁一翼,問他:“這些人都是要毒品的,你有嗎?你可千萬不能販/毒啊!”
“我哪有那東西,你看我這前後莊園裡有一根罂粟嗎?”丁一翼無語道,“再說咱們小時候親眼看着咱爸和豹叔是怎麼禁毒的,我怎麼會搞那些東西,斷子絕孫的。”
李若希放下心來,不再就他和于皓南打架的事說話,隻勸他道:“W炮的事你别着急,我從大飛那裡還能調來一兩千,于皓南那邊不是不想給你,是他也沒多少,那東西造價特别高,來源是母星,不用說,也知道總統他們盡力了。”
“我不用你的,他是上将,應該給我發軍備物資,不發我也不稀罕,”丁一翼冷着臉道,“哥,你不想回去就别走了,與其去做他鞍前馬後的小兵,不如跟我們在一起。”
李若希沒等答應,Aland的人卻來了,一行四人,為首的竟然是右前鋒南不悔,又是飛機又是輪船千裡迢迢地趕到卡紮菲,為于皓南帶話。
“于總說了,卡紮菲連日暴雨,恐怕您單獨出行有危險,特讓我們來接您。”
李若希感到莫名其妙,自己都是老飛行員了,暴雨能怎麼地,這還走一步追一步了,丁一翼更是翻了個白眼。
李若希囑咐了幾句弟弟,跟着Aland的人走了,果然剛出門不久,暴雨傾盆。
到了薩馬蘭古堡,一切照舊,誰都沒提當天的事,隻聽梁詠雲轉述,孫舜香看到于皓南竟然挂彩了,當即破口大罵:“你們那麼多人沖進去都搞不定丁大頭一個,還讓主帥被揍成那熊樣,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大家都很委屈,實際上他們看出于皓南沒有真想跟丁一翼這小舅子動武,隻是不停格擋,所以他們也就沒有真敢動手。
“詠雲,你看你多嘴這一句,造成的後果。”李若希忍不住埋怨道,“我們最好不要再跟他們起争執了,對誰都不好。”
“你罵我我也忍不了,這口氣我憋太久了,”梁詠雲道,“為什麼不能跟孫舜香撕破臉,我就是要弄他。”
“……”李若希明白,梁詠雲對孫舜香的恨意,尤其是豐榮遊輪那一戰,事後梁詠雲反反複複問他,出現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王宇行。
“很像,應該就是他,但據說他中了槍,被一個軍火商帶走了。”
這是他所知道的版本,梁詠雲聽後,在那愣愣地待了很久。
等到後來隋應東身死,那天的事又翻出來,他們才說王宇行、賴川崎、武弘大根本都是一夥兒的,而當天下令殺掉王宇行的人,又是孫舜香。
李若希能理解梁詠雲跟孫舜香的較勁兒,隻是波及了他們所有人。
他默默看了一眼于皓南,左顴骨淤青一片,右側嘴角裂開了,還好他鋼筋鐵頭,一般人遭受丁一翼這樣左右拳頭互毆,早已口眼歪斜、登上西天了。
“回來了?”于皓南面帶笑容,“卡紮菲那地方怎麼樣?我聽說他們住進王宮裡了,是不是比咱們這古堡強多了?”
李若希轉過身子,沒理他。
“所以你待了三天不回來,還得我派人接你。”于皓南從背後攬住他的腰,将他轉過身來,低頭親吻他的額頭,依次往下,追逐他的唇。
“都鼻青臉腫的了,還嘚瑟。”李若希擡手擋住了他的臉。
“反正這頓揍是免不了,早打完了早踏實。”他看出李若希回來後心情有些不好,但也沒說别的,因為一次重要會議開始了。
梁詠雲第一次從“參會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進去坐下不久後,聽到行動任務是“刺殺弗洛根”時,整個人都有些愣住。
就在前不久,跟王宇行的那次會面中,他便拿到了弗洛根的交易地址,并講述了刺殺或是生擒弗洛根的各種利弊,更對目前戰局做了個簡要分析。
“若能生擒,當然最好不過,”于皓南道,“能夠探出他背後是否有軍火大亨賀城郡的影子,一旦能夠抽絲剝繭找到姓賀的,那從源頭上消滅有損于我們水星人腦神經的k槍炮,将指日可待。”
“但所謂王子出行,必然身旁無論是安保還是随行軍隊,都是目前摩洛哥王室能拿出的最優方案,這注定是一場硬仗。”
“若生擒有難度,那就直接刺殺,摩洛哥統共那麼幾個兒子,目前法定繼承人約瑟夫是連個影子都沒有,這弗洛根也是從内部找到線報,近期出行,要做一場重要交易,咱們幹脆殺了他,向摩洛哥示威。”
“摩洛哥現在膝下七子,而封騰沖是他的義子,義子怎麼都不如親子,我相信摩洛哥在背後一定留有一手,壓制封騰沖。咱們助推一把,盡快激化他們君臣父子之間的矛盾,這就是我們刺殺弗洛根的最終目的。”
梁詠雲怔怔地聽着,王宇行的推測,跟剛剛于皓南的講述幾乎别無二緻。
“現在我們根據情報,得出他即将在……”
“于總,等一下,”孫舜香擡手,“梁軍長,你來猜測一下,他可能在哪兒。”
于皓南頓住,這弗洛根目前一般人對他的認知可能隻是摩洛哥第五個兒子。
梁詠雲道:“我猜不出來,剛剛聽于總說,才知道他會出現。”
“那給你時間,”孫舜香道,“于總,别說我不給新人機會,咱們接下來就此次行動開會至少三次以上,梁軍長,下回等您的情報。”
“你所說的‘新人’比你還大兩歲,”梁詠雲道,“下回開會我會上交我的預測。”
“哦是嗎?那怎麼沒聽說過你,”孫舜香道,“我是狹鷗島參加戰争,你那時候……新兵營還沒出師吧?”
梁詠雲不說話了,年齡并不重要,參加多少戰役立下多少汗馬功勞的“軍齡”,才是論資排輩的重點。李若希世代将門,當然明白軍隊中這一晉升規則,不禁為自己拖累了梁詠雲而感到抱歉。
散會後不久,梁詠雲便投身于熱火朝天的情報分析與查找之中,李若希見他又拿出那可以私聯的手機,忍不住問道:“上回你和孫舜香對峙的時候,說是線人保密,我也不是想查你線人的意思,但你最好确認一下對方的忠誠程度,現在這世道紛雜,很多人已經被腐化。”
“我确認我的線人無比忠誠。”梁詠雲看着他。
我的線人,他甚至為了我,自斷一臂,殺了武弘大。
“那就好,”李若希道,“還有一件事,我想把大飛召回來,暫時領兵3萬停駐在鳳羽市。一是這地方離卡紮菲很近,随時可以去翅膀那裡過渡一下并監督……我有些擔心翅膀那裡亂來,雇傭軍實在是太多了;二是這場刺殺行動雖然Aland人數夠用,但對我們Air來說,也是進可輔助、退可協作的機會,如果時機成熟,我們随時可以走。”
不做他的左前鋒了。
“太好了,”梁詠雲上前握住李若希的手,“你能這麼想實在太好了,有我的線人在,咱們未必打不出比Aland更漂亮的勝仗。”
第二次會議,參會的人少之又少,竟就剩下于皓南李若希與孫舜香梁詠雲,看起來更像是對梁詠雲的一場面試。
在制定刺殺策劃方案之前,梁詠雲充分收集了現有關于第五子弗洛根常去地方的有效情報,保齡球場,騎馬場,賭場,并通過網絡情報,得知通弗洛根在社交媒體、論壇或網站上的日常浏覽記錄,并通過滲透目标人物身邊出現過的親信助手、随行保镖等,拿到了他每年四月将要進行全身體檢的例行活動,推遲到五月的安排。并對所有首都醫療場所的安檢排查,找到了醫療團隊為迎接弗洛根王子的到來,将既有規律4月23日挪到了5月3日的改變、調整、安保措施加大等關鍵細節,最終推測出了弗洛根買賣軍火的時間、地點、人物,并給出了具體刺殺行動方案建議。
于皓南翻閱完畢,緩緩擡頭,看向孫舜香,孫舜香似乎很鎮靜,連連點頭稱好,說是:“真令人刮目相看。”
等到李若希梁詠雲走了,他們主副将坐在對面看着對方,同時靜默了。
因為梁詠雲跟孫舜香所拟方案,幾乎完全……不一樣!
孫舜香得到的交易地點是太古裡馬場,下午四點與軍火商對接,拿到3噸k炮,直接貯存在屯馬場,而梁詠雲給出的情報是弗洛根王子将在盤刹網球場,上午十點進行交易,6噸K炮會以外包破碎的網球形式,按顆粒裝進貨車直接拉走。
“這怎麼回事兒,簡直南轅北轍,”于皓南道,“太古裡距離盤刹網球場有60公裡,這情報誤差也太大了!”
“那你信我還是信他?”孫舜香問道。
“……”于皓南沒有直接回答。
“王八……”
“誰知道弗洛根會不會是第二個武弘大,”于皓南道,“馬上給我确認,他人到底會在哪兒!”
“太好了詠雲!感覺他們主副将都被你震到了!”李若希拍着梁詠雲的肩膀非常為他高興。
梁詠雲卻笑而不語,感覺又是沾了王宇行的光,他不過是早就從王宇行那裡拿到了弗洛根的最終情報,而為了這個結果,重新公式倒推,拿出結論來源而已。
他相信王宇行的是第一手情報,因為上回輪船事故之後,他為了打聽王宇行下落,一次次假借“學長學弟”之名,跟白曉蘭套近乎,這才知道了Aland秘密行刺武弘大的事。
而之所以要殺武弘大,白曉蘭并不知道是為了隋應東,隻是告訴了梁詠雲一個關鍵信息,那就是武弘大是賴川崎的人,而賴川崎就是當天救下王宇行的軍火頭子!
所以,在那天看完電影後,他掏出武弘大的照片,遞給王宇行時,就是對他的第一次考驗。
“哇~喔。”王宇行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後面,他果然問了梁詠雲一個問題,那就是“豐榮遊輪那天,你是什麼時候上船的?”
“我沒上船。”梁詠雲撒了個謊,有意假裝自己不知道賴川崎跟他的關系。
他心裡抖得不成樣子,臉色發燙,他不知道失蹤多年歸來的王宇行,是敵是友。
可當他和李若希去親眼看到了雇傭軍堆裡聊天說笑抽煙的武弘大,親手将他殺害時,甚至因為孫舜香的固執而更加認定了武弘大的真實身份後,他不禁為自己懷疑過王宇行而感到懊喪,從此更是決定跟王宇行一條心。
“我是他們的傀儡,他們希望從我身上拿到水星核武,或是換點别的實用的東西。”
王宇行對他很坦誠,而不坦誠的人是他,這更讓他感到後悔不已。
“他們認可了我的情報,不,是你的,”梁詠雲拿着手機,悄聲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這次行動A軍會傾巢而動,必要拿下弗洛根。”
“……這麼快就确信了?”王宇行倒是有些驚訝,“弗洛根這回安保能在幾千人以上,要是都人手一顆k炮,真是不夠你們轟的。”
“我們會做萬全準備,于總那邊很有信心,”梁詠雲道,“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王宇行進一步确認道:“麻将牌們都會上場嗎?”
将所有麻将牌轟上天,已經讓他亟不可待。
“會,于黑子甚至都要出手。”
王宇行瞬間眸光一亮。
關着燈,梁詠雲躺進漆黑的被窩裡,拿着手機,屏息凝神地聽着他的聲音:“還有一些事,我們……見面說。”
“見面還說什麼?”王宇行莫名其妙,能說的電話不都說完了,這Omega怎麼就知道去外面玩兒。
“反正……見面說。”梁詠雲笑着挂斷了電話,将一串密碼發了過去。
王宇行對着手機屏幕開始耐着性子破解密碼,什麼,花園?!
這Omega把自己當專職陪玩兒的了?!
王宇行咬牙切齒,行,等着吧,等到那天,讓你跟麻将牌們一起轟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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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四月,正值玉蘭花、櫻花、桃花盛開的季節,首都寬迎不比遠方核武轟炸過的地方,仍然有可供情侶們玩耍旅行的地方。
梁詠雲一次兩次,食髓知味,非要假借公務的名義,邀王宇行出來約會。
這次約王宇行的地方是玉蘭園,網上對它的介紹是占地近兩萬平方米,種植約450株玉蘭科喬木,品種涵蓋了白玉蘭、紅玉蘭、亮葉玉蘭、飛黃玉蘭等等,煞是美麗,浪漫指數:★★★★★,而更重要的是,玉蘭花,是梁詠雲的信息素。
走進度假村,徜徉在盛開的花園之中,梁詠雲耳朵裡塞着藍牙耳機,就像走進了童話世界一樣。園區内建築與花束交相映襯,既有歐式羅馬教堂,又有古老栅欄式花園,以及皇家古典長廊等充滿着異域風情的建築群,與各色玉蘭花在一起,組成了一座甜蜜浪漫的伊甸園。
來賞花的人有很多,男男女女,老少幼兒,摩肩接踵中,梁詠雲注意看着過往行人。
他一貫是戴着帽子遮擋着頭發,又習慣性戴着口罩擋着臉,可隻要露出一雙凜冽星眸,便會瞬間抓住人的眼球。
梁詠雲一邊徜徉在花海之中,一邊集中注意力,看着每一個陌生人。
“目标人物……好像在全神貫注地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