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水星第十八次軍政委重要決策會議,如期在首都駐地國會大廈舉行。
軍委總司令于浩海、副總司令劉赢主持會議,總統方傾、國務卿大臣章楠以及檢察長兼司法部部長艾登,首席大法官塞西莉遠程圍觀。
參加大會的主要成員有:上将李茉莉、閻世雄;五星中将丁一劭、項華;四星中将艾蘭、趙陽、張厲石;三星中将範恒滿、張雁麗、章宇澤、賀國豐、隋遠、付永潤、向文淵;二星中将衡鹿、向方琦、姚勝利、□□、邢元恺,以及兩名少将于皓南、丁一翼,參加了此次會議。
會議議題暫且保密,但衆将士們早打聽出那于皓南于少将,幾乎日夜都在航天局裡主持工作,想必“空中攔截”計劃目前已經有了着落,能讓塞西莉和艾登同時參與大會,可見會議要商量的問題,關乎國之興衰與存亡。
于皓南換了軍服,帶着兩位軍長張吉惟、嚴守義,匆忙走出了航天局,臨出門時,彭羽瓊過來找他簽了個字,拿着文件便走。
張吉惟道:“于總,咱們日常出行,如果不是戰時,偶爾需要Omega戰士在的時候,還是儲備一位,帶出去比較方便。”
換言之,他覺得嚴守義不用去,彭羽瓊可以一起去。那麼重要的會議,涉及航空領域的話,彭羽瓊的技術恐怕比嚴守義更好,在航天局裡頭銜也是正副級,而且有Omega在,能消融一些來自于總的煞氣,總歸是一件好事。
“嚴軍長,你怎麼看?”于皓南平靜地問道。
嚴守義直言不諱:“既然此次會議跟航空事業大大相關,我和羽瓊都可以參會,隻不過,我們主要的說服對象恐怕還是Air軍團,如果我方有一位Air背景的少将在,那應該更方便行事。”
張吉惟笑道:“原來嚴軍長是想大漂亮了。”
“我是說……!”嚴守義瞪着他,“我們該有個Air背景的人替我們說話,你想到哪兒去了?!”
“……你看看,我還沒說什麼呢,守義,你怎麼就急了?”張吉惟在那樂得看笑話,更想挑撥一下于皓南和嚴守義岌岌可危、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的……友誼。
嚴守義不禁逗,一逗就惱火,臉先漲紅了起來,于皓南倒是無所謂,聽了一會兒倆人吵架,給出了他的結論。
“我看都不需要。”
不論是彭羽瓊還是李若希,都鬧騰得慌。
去到停車場附近,卻看到一輛白色軍車裡,走下來了一個人,遠遠地跟于皓南揮了揮手。
“白中将。”于皓南行軍禮道。
“皓南。”白玉林笑了笑,這麼嚴肅的稱呼,白中将,小時候可是叫白叔叔的,憨憨的小黑崽,一轉眼就長大了,變得客套起來,也生分多了。
“總統說您要去開會,剛好我也想去,送我一程吧?”
于皓南的唇角無奈地撇了撇,剛把父親于浩海幾乎是最信任的“禦前侍衛”章宇澤叔叔支走,爸爸方傾又把他最信任的副将白玉林支了過來。
這夫夫倆是不是以為他還沒斷奶?
“我看了一下這個名單……”于皓南把手裡的會議安排文件夾打開,“裡面沒您啊?”
“我再就業不行嗎?”白玉林笑道,“雖說我這二星中将已經無兵可帶,但作為總統的副将,還是有資格參會的吧?”
于皓南還能說什麼,隻得打開車門,請白玉林進去。
随行小兵作為司機在前面開着車,後面于皓南和白玉林坐一排,身後是張吉惟和嚴守義。
白玉林給方傾送過“情報”,這兩人是于皓南從新兵營點出來的,一左一右,一年半的時間,目前都升為了軍長,未來想必就是于皓南的副将人選。
張吉惟孔雀旗第四名,是一員猛将,海陸空全能戰士,骁勇善戰,毫無短闆;而嚴守義更是宇航員出身,于皓南大學同學、航空局同事,作為航空母艦機械工程師,和于皓南是左膀右臂的關系。
這倆人被他點出來加以重用,帶在身邊,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可少一個Omega,Omega戰士總是心思更細膩、做事更牢靠一些,”方傾對白玉林道,“這個Omega是必須要有的,隻是這混小子八成是沒有相中的,遲遲不點若希出來,也沒讓彭羽瓊代替嚴守義,他可能覺得沒必要。玉林,你先去他身邊待幾天看看。”
白玉林接下了這樣的任務,隻得走馬上陣。
“皓南,今天這會議主要讨論什麼啊?”白玉林在車上問道。
于皓南把手中的會議内容概要,遞給了他。
白玉林翻了翻,除了時間地點人物,裡面也沒透露别的。
皓南這孩子跟小時候一樣,還是不愛多話。方傾作為白玉林的主将曾經失蹤了十個多月,常常在醫院裡待着,他們的殿下又在外面東征西讨,白玉林曾以為方傾是懶惰或是意圖跳反。
可沒想到十月過後,方傾終于揭開了搖籃上面的小布簾子,白玉林那時候是第一次見到黑崽這小嬰兒。
“嗨嘿嘿,這是我的娃,小名黑崽,大名……沒想好,”方傾手裡拿着一個撥浪鼓,飛快地轉着,“黑崽,這是你白叔叔,爸爸的副将。”
于皓南當時還是“黑崽”,四仰八叉地躺在搖籃裡,目不轉睛地看着白玉林。
白玉林接過方傾手中的撥浪鼓也轉了轉,笑着逗他。
于皓南一眼都沒瞅那撥浪鼓,隻是定定地睜着他窪藍的眼睛看着他,沒有笑,也沒有張開手撒嬌讓他抱抱。
這跟後面自來熟、嘻嘻哈哈叫他林叔的王宇行小殿下,截然不同。
“我兒特沉默。”方傾解釋道。
如今小于總把會議概要給了他,仍舊是一句廢話沒有。
白玉林讪笑道:“裡面啥都沒寫啊,不過一會兒到裡面就開會了,我差不多能聽懂吧?”
“嗯。”于皓南回答道。
“白中将,您有聽不明白的地方,我就在您身邊,”張吉惟道,“您随時可以來問我。”
“好嘞。”
……還好有個熱心腸、會來事的人。
白玉林透過車前鏡往後看,那嚴守義已經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好像也是個悶葫蘆。
“皓南,平常你出行身邊帶幾個人?”
“不帶人,”于皓南道,“嚴軍長負責航空督辦,張軍長在軍大營裡練兵,我兩頭跑。”
“這好像不大行啊,”白玉林道,“如今厄斯人不知道躲在哪兒,估計你是他們頭号通緝令上的人,還是多帶一些近衛兵在身邊,出行更安全,一旦遇上了伏擊……”
“沒必要,帶多了人我還得分心去救,”于皓南道,“他們倆年輕體力好,能打也能跑。”
白玉林:“……”
換言之他這個年紀大的小老頭兒,才是車裡最不安全的因素。
于皓南看他表情,忍不住笑了:“白叔,我不會丢下你的。”
“謝謝了,其實我也能跑,我還随身帶了武器,不拖累你,”白玉林笑了笑,“隻是吧,最近你爸有個擔心,可能你還不知道。那個巴爾幹的首領,趙雲可,你記得嗎?這幾天就放出來了。”
于皓南皺了皺眉,這人想忘掉也很難。
對他和方盼盼童年時期的11次暗殺中,趙雲可策劃實施的就不下五次,另一個主謀、凱文遜的副參謀長荊露,早已經伏法了,甚至全家都遭遇了不測,這趙雲可愣是以巴爾幹異族人首領的身份,僥幸存活,锒铛入獄。
“25年,已經到了?”于皓南問道。
白玉林感慨他果然記得,甚至判了多少年都記得。
“他舊病纏身,已經時日無多,巴爾幹民族有個規矩,他們的‘天父’死後必須回到沙漠中進行天葬,才能給全族的人世世代代帶來平安健康和繁榮富強,所以現任首領幾次上表參議院和總統,請求将趙雲可送還故裡,提前釋放。”
于皓南一哂:“法外狂徒,還要借民族的幌子逃脫罪責。那望空塔上的核武器就是他聽從凱文遜命令發射的,當年昶洲核難後,他就該被判處極刑,白白讓他多活了20年,如今還要提前出獄。”
“那異族人,你也見過的,各個發了瘋似的信奉他們的圖騰,都把趙雲可視作他們的天父,忠心耿耿,當時總統和艾檢察長以及塞西莉法官連夜翻閱案卷法例,都想把趙雲可繩之於法,隻是……巴爾幹發生了多起自焚事件。”
“自焚?”張吉惟驚訝道,“民衆自發的……自焚?”
“是,他們以死相逼,老少婦孺甚至嬰幼兒,都參與了這種‘救父’的自焚當中,大火燒死了三千多人……一再逼迫總統,刀下留人。”
白玉林歎了口氣,望着于皓南:“當時總統初上位,實在不願鬧出這樣的血腥事件,沒辦法,才留下了他的命。後來王妃去世,對他打擊不小,原以為在牢裡待不了幾年,沒想到……如今病得像是風燭殘年,竟然還苟活着。”
“他是異教徒,就不受法律管轄了?”張吉惟問道,“那現在巴爾幹的普通民衆有多少,是不是都不受法律制約?”
“也不是這樣,趙雲可的身份比較特殊,”白玉林道,“他的生父是依巴老賊,世代稱王,和咱們原來的統帥是平起平坐的,跟海盜族群一樣,也是在水星共同生存的異族人。隻是依巴他魚肉百姓,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實在臭名遠播,當年的巴克達統帥派剛剛出師的凱文遜殿下前去‘說服’,沒幾個月,依巴老賊就死了,凱文遜為了不引起衆怒,從依巴的衆多兒子裡挑出了這一個,立為新的‘天父’,他們族人認為他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咱們的統帥和總統,都不能将他處死。”
“發射核武器也不能處死?”
“是的,就是做了什麼壞事,他的命是天命。”
于皓南翻了一眼朝上,似乎覺得是無稽之談。
“皓南,你爸很擔心他放出來之後還要對你和盼盼進行加害,目前盼盼已經被我們看護起來,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白玉林諄諄教導道。
“快來尋我,”于皓南攤開手道,“趙雲可大将軍,速速前來!”
“我們于總的飛刀已經急不可耐!”張吉惟不禁笑了起來,連閉目養神的嚴守義,都無奈地歎了口氣。
白玉林愣怔了幾秒,連連勸道:“皓南!此事非同小可,不是玩笑。凱文遜殿下出師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巴爾幹沙漠,那時他還想做一個好殿下、好統帥,不但勤政愛民,還為當地争取了很多很多福利,連Omega的計生用品,都是無償終身發放,保證了他們的權益,這一點,除了巴爾幹,水星再沒有這樣的地方。趙雲可誓死捍衛王子和王妃,是凱文遜政治鬥争集團裡最頑固、最強大……”
“白叔,我知道了,開玩笑的,”于皓南拍了拍白玉林的手背,“小時候遇到他們族人瘋狂過來追殺我和盼盼,隻剩一口氣都窮追不舍,我知道他們有多兇殘。”
白玉林松了口氣:“巴爾幹族人有六十多萬,各個身材高大,争勇鬥狠,實力雄厚。他們是為他們的信仰而生的,可以說是喪失了理智,盡管很極端,但他們也是被蒙蔽的結果,你要體諒他們。”
“那是上帝才能做到的事,我沒那個素質。”于皓南道,“到地方了,白叔,咱們開會去。”
于皓南開了車門,扶着白玉林的手臂,請他下了車。
這孩子有時候白玉林能夠理解,在他長大之後,方傾跟他短暫的父子情,基本上隻能維持個幾分鐘的“父慈子孝”。
後面方傾就變成了一個無情地發拳機器,一下下毆打于皓南,而于皓南冥頑不靈,梗着脖子站在那裡,高高的個子,跟個立柱沙包似的,任打任罵反正不改。
進到了會議大廳裡,白玉林發現除了主席台上的人,下面第一排的座位竟然全空着,丁一翼大大咧咧坐在了中間,于皓南進去後,将他帶到了範恒滿身邊,便幾步走過去,坐在了丁一翼的附近,中間隔了僅僅兩個座位。
“這、這怎麼……”白玉林有些啼笑皆非,看向範恒滿,“倆小将是不是不合規矩啊?反而咱們坐在後面。”
範恒滿笑道:“不坐前面是怕誤傷,他們倆動不動就幹起來了,揮拳踢腿的,一不小心挨一下,咱們得躺床上半個月。”
“這麼激烈,”白玉林問一旁的張雁麗,“你怎麼來了?我聽說第一次會議沒有Omega将領參加來着。”
“我目前練出了一支飛刀小隊,效果顯著,已經得到了艾總的肯定,”張雁麗頗有信心道,“所以我也能來了。”
“也受年齡限制嗎?”白玉林聽了有些眼饞,“我也認識幾個30出頭、能力突出的Omega小将。”
“25歲以下,”張雁麗小聲道,“目前領隊的是新兵營裡的李若希。”
“好,好,”白玉林點頭道,“這屆新兵營戰士真是趕上了,排頭兵更不能閑着。”
“咱們開會!”
于浩海聲音洪亮,一句話震耳欲聾,利落地揭開了會議帷幕。
“這第十八次全國軍委大會,标志着我們水星進入全面抗擊厄斯人入侵星球的重要時期,大會的主題是六個大字:空中有效格擋。下面請航空局代表于皓南,發表講話。”
于皓南将立桌式麥克風打開,發言道:“用時六個月,在Angel第一特調隊負責調查、以及航空局給出建議,當地警方協助取證的共同努力下,已經得出并證實了厄斯人空降水星的具體方式和方法。”
全體會議大廳裡,忽然一片寂靜,連盡在咫尺的丁一翼,都一瞬不瞬地望着于皓南。
“是以流星雨的方式,下落到我們水星的沙漠和海洋,”于皓南道,“而他們乘坐的‘飛船’,則是外觀完全用核廢料包裹住的堅固元素——冷氮槍的重要一環,钚。”
短暫的停留過後,忽然大家七嘴八舌,紛紛吵嚷了起來,于浩海大聲道:“安靜!丁一翼,你來問。”
丁一翼立刻轉過頭問道:“流星雨的方式,那每次下降多少人?!”
“天文氣象可查,目前每年發生在我們水星的大型流星雨,多則上百次,少則五六十次。”
“也就是說,他們每年都來人?!”
“是,水星地大物博,海洋面積在我們人類沒探知的地方,更是無窮無盡,他們可以悄無聲息地用‘钚’坐飛船,降臨水星。”
丁一翼的身子晃了一晃,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隻是幾架飛船,尚且水星人不怕,可流星雨,他媽的是“雨”啊,那得有多少?!
“證據是怎麼來的?!”
“你記得孟令華嗎?他的身世是‘父母海上溺亡,獨留他自己活在世上’,”于皓南道,“也是從他這個準備萬全、毫無破綻的履曆上,我們決定海底尋蹤,才找到了大量破碎的钚金屬和核廢料,證實了他們是從天而降,就地回收了钚原料,做成了冷氮槍。”
所以這些年盡管國家對“钚”嚴防死守,仍舊沒有阻擋厄斯人制作冷氮槍的步伐,因為“钚”原料是他們從母星帶來的!
“現在怎麼辦,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噼裡啪啦掉我們臉上,”丁一翼道,“有沒有一種可能,織成一張網,把這些‘流星’有效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