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的餐盤一空,老師就盯着過來給我填上了。”
“那你以前是吃不飽嗎?”
“也不是,”方缇道,“福利院裡面每個小孩都是定量的,我看到有些Alpha男孩吃不飽,就分給他們了。”
“管他們呢,自己吃飽才最重要,你這麼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肉乎一點兒才好看。住那裡面,哪像在家,什麼都管夠。”說到這,王宇行面有不善,覺得方傾和青羚真他媽慫包蛋,搞了一回綁架,就吓得不要方缇了。
“你這麼說我,我想起小時候步爸爸讓你多吃了,哈哈,你真的壯了不少,”方缇歪着頭,打量着他,“不過電視上說你是偵察兵,一般進不到決賽圈就都被猛漢打倒了,你怎麼赢到了最後啊?”
王宇行抿了抿唇,有些不想說,但看方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還是一語帶過了。
“我騙他們吃了毒蘑菇,是毒倒的。”
方缇反應了一會兒,問道:“他們那麼傻嗎?連毒蘑菇都吃。”
“他們都是重刑犯,用來毆打我們考生的,”王宇行說,“在牢裡能有什麼好吃的,估計跟你們一樣,都是那麼幾樣東西,土豆大白菜什麼的,你不知道吧,越是毒蘑菇味道越香,跟肉似的,我給烤得香氣撲鼻,自己又吃了一些,他們那些野獸一樣的怪物肯定過來狂吃。”
“可你吃了一些,你沒有被毒倒嗎?!”
“……我轉過頭在樹林裡,就摳嗓子眼吐出去了,沒等毒性發作。”
方缇聽了,有些震驚地望着他。
王宇行心裡有些不大舒服,對他這種方式獲勝,雖然孔雀旗監督組委會沒說什麼,但也有很多人說他勝之不武,他雖然把毒王方傾當年的事迹拿出來說,但方傾也不是用下毒的方式進的孔雀旗。
也有很多人說他此舉卑鄙,無恥。
“你真的好聰明,還很勇敢!”方缇對他鼓起了掌。
“啊?”王宇行的表□□彩紛呈。
“真的!”方缇說,“我知道那個孔雀旗,是任何人用任何辦法取勝,都行的吧?我還想你沒被那個新聞裡說的南湖山20條猛漢打死,是不是也練成了我二哥、我哥夫那樣的壯漢,原來……你還會用毒蘑菇,你好厲害!”
王宇行看出方缇是在純粹地誇贊他,不由得笑了,甚至竟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孩子又是鼓掌又是豎起大拇指,他偏着頭,看着别的地方:“小菜一碟了,我多半天時間還能給他們整個陷阱出來呢,就是時間來不及了,我也覺得,隻要是能把人弄死的辦法,都是好辦法。”
“不是這麼說的,”方缇拍了拍他的肩膀,糾正道,“能把人救活的辦法,都是好辦法。”
“為什麼要救人?”王宇行從來沒有這個概念。
“因為我是醫生啊,”方缇道,“書上寫的,‘行醫之道,道無定法,藥到病除,方為妙法’。”
“……你為什麼要當醫生?”王宇行不樂意道,“我最讨厭醫生了。”
“醫生有什麼讨厭的,你忘了你這肚子被打爆的時候,我聞爸爸救你了啊?”方缇拍了拍他的腹部。
“你忘了那個醫生拿着刀在我腦門上劃拉,說要取出我的大腦了?”王宇行瞟了他一眼,“醫生最缺德了!”
方缇歎了口氣,竟有着大人似的憂愁,從自己的小兜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塑料瓶,遞給了王宇行。
“這個,是我研制的‘血清片’,王宇行,你要是早有我這個東西,就不用摳嗓子了,直接把那毒蘑菇咽了都沒事,一點兒毒都沒有!”
王宇行聽他言辭鑿鑿,将瓶蓋打開,到出了幾個形狀不一的灰色圓餅在手心裡,聞了聞,有種草和泥巴的味道。
“這不就是你玩的泥巴點子?還研制的藥,小小年紀,還會賣假藥了?”
“這真的是藥!”方缇給他看自己肉乎的小手指,“你看看,我上個月讓馬蜂給蟄了,我聞爸來學校看我,教我做了解毒的藥,但是我覺得劑量太小,藥性也太沒勁,就改良了,你拿好,以後進了軍營,就不怕有人毒害你了。”
王宇行嗤笑了一聲,倒是把那幾個小泥塊兒都倒回了瓶子裡,揣進了兜裡。
“你沒事怎麼讓馬蜂蟄了?”
“我看它屁股上還有一層小毛毛,沒忍住,去摸了摸。”
“你就喜歡摸毛。”
“嗯。”方缇眼巴巴地瞅着他飄逸的柔軟的金發。
王宇行切了一聲。
倆人的冰淇淋爆米花到了,王宇行拿在手裡,惬意地吃了一口,慢慢地往椅子下面滑,癱在那裡似的。
方缇終于能夠到了,趕緊伸手過去,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像是摸臭脾氣的貓貓似的,帶着試探和微笑。
“我以前養了20多隻貓,都被爺爺送走了,說是玩物喪志。”
方缇摸着摸着,開始想他的貓貓了,他也明白大壯爸爸為什麼喜歡方咪咪,誰能不喜歡自己的毛孩子呢?
“破貓有什麼稀罕了,以後我給你弄一百隻。”王宇行任由他撫摸着自己的頭發,反正他下手輕輕的,不招人煩。
方缇笑了:“王宇行,你等等我,等我進軍隊裡,保證沒人取你的大腦。”
“嗯。”王宇行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可能是犯困了,竟然相信了一個小孩子。
滴滴答答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方缇從自己兜裡掏出一個掌中迷你小手機,打開之後“喂”了一聲。
“方缇,你在哪兒?!”于皓南在裡面着急地問。
“呃,我……”
“把定位發過來!”
方缇一看手機,二哥竟然給挂了,他低着頭,把定位地址發給了于皓南。
“誰?”
“我二哥。”
“他跟你還有聯系?”
“嗯啊,他送我進福利院,可以把我帶走的。”
王宇行不屑地道:“真是糊弄鬼呢,你還認他當哥?都把你扔出去了。”
“我能理解。”方缇把手機揣兜裡,用小勺挖着爆米花裹上冰淇淋,小口小口抿着吃。
“你能理解?”王宇行很不理解,“理解個屁,抛棄自己孩子的人,狗都不如!”
方缇被他的暴怒弄得有些驚訝,驚訝之餘,卻忽然弄懂了他在罵誰。
聽着像是在罵方傾,卻實際上,是在罵自戕殉情的王妃。
王宇行因為着于皓南這一通電話,逐漸消沉下來了,甚至臉色也不好了,冰淇淋都化了,也不吃了。
等于皓南騎着摩托馱着李若希找來時,就看到倆人在涼傘下面的小桌前坐着,竟在這兒品嘗甜點。
“王宇行,”于皓南接過李若希手裡的頭盔,“好久不見了。”
“嗯。”意志消沉的王宇行眼睛都懶得擡。
“小葡萄!”
“大漂亮!”
李若希看到了方缇,心裡五味雜陳,走過去蹲下,緊緊地抱住了方缇,“你都這麼高了,還這麼瘦。”
“半年前更瘦。”王宇行在邊上補充。
于皓南看了看他,倆人的目光交彙,除了靜止以外,都沒有什麼别的情緒。高考一戰,孔雀旗二戰,于皓南發揮穩定出色,但王宇行實在是不得不被于皓南刮目先看,他是非一般的出色,于皓南不得不佩服,也不敢再輕敵。
而王宇行沒有跟他在敵對,則是想到了那個廢棄的醫療院,那個滿是垃圾的荒島,如果不是于皓南第一時間從青羚身邊人下手,帶着方缇找到了他,也許,現在的王宇行,早已經是一具枯骨,或是一行屍走肉。
王宇行不會對他說感謝,畢竟是青羚做的好事,但也不會在明面上跟他為敵了。
“謝謝你帶我弟出來玩兒,”于皓南摸了摸方缇的頭,“我們走了。”
王宇行沒吭一聲。
隻是他臉上的落寞猶如臨近傍晚的天色,暮霭沉沉。
“二哥,你下回再帶若希哥哥找我吧,”方缇朝他道,“我和王宇行還沒玩夠,你們去約會吧。”
“……方缇?”于皓南很是不解地望着弟弟。
“拜拜,”方缇已經跟他揮手了,“下次再見!”
“見你個頭。”于皓南抓着他手腕要把他拽過去,王宇行站起來撸着方缇的袖子把他扯了過去。
“我們沒玩夠呢,沒聽懂?你把他送進去的時候怎麼想的?!”
“關你什麼事,他是他哥!”李若希道。
“我也是他哥!”王宇行站了起來,“他是聞夕言的義子,你們是不是這麼說的?!”
“二哥,你下回再找我吧,你車坐不下我了,”方缇瞅着他的摩托車,“還很硌腚,我要坐王宇行的車。”
于皓南往邊上一看,看到了停在那裡非常耀眼的熒光黃色超跑。
“……”
“拜拜!二哥,大漂亮拜拜!”
方缇的手腕被王宇行抓着,倆人一前一後上了車,一陣煙之後,絕塵而去。
“就你二哥那破摩托,誰稀罕坐啊?!”王宇行心情又振奮起來了,摸了摸方缇的頭,非常高興。
“大漂亮啊,水星最好看的Omega。”方缇往窗外後頭瞅了瞅,李若希果然跳上了于皓南的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