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看了唐芸的日記之後,蘇言整個人感覺渾渾噩噩的。
他被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傷籠罩着。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個完全的局外人,江承業怎麼對待他也好,生母唐芸與江承業之間的糾葛也罷,都和他沒有關系。
但是看完唐芸所有的日記之後,他卻不這麼認為了。
蘇言有一種濃重的愧疚感和自責感。
民宿方知道他和唐芸的關系,又加上唐元為這間房子付了很長年限的房費,因此根本沒有人會來打擾蘇言。
而這樣一來,蘇言也就自顧自的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難過的情緒當中。
一連好幾天他隻是機械的進食着民宿管家送來的飯菜,他不出門去,隻是站在屋内的窗邊發呆。
有時候晚上蘇言也不開燈,任由黑暗将這間房間緩緩侵蝕。
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在手機上設定的直播提醒備忘彈了出來。
蘇言才如夢初醒的意識到原來今天是他預定好要直播的日子。
他望着手機上寫的備忘,一瞬間有些感激,因為如果沒有這則提醒的話,他幾乎都覺得自己還是在上一世的生活裡。
是了,他已經不是上一世的自己了。
他開啟了新的生活。
蘇言的目光望着被自己放在一邊的古琴,信手彈了起來。
在琴聲中,蘇言的思緒也在飄散,他有了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稱得上過上了上一世的自己想過的生活。
可是其他人呢?
他的生母唐芸呢?
要不是自己這趟鐵了心來探查身世,翻出了這些早已經被人忘卻的前塵往事,那她是不是一直還會被自己誤解?
蘇言垂着眼睑想到,明明她那麼期盼着這個孩子的到來,對這個孩子傾注了那麼多的愛。
可是她卻因為這個孩子而失去了生命,這個孩子這一世僥幸過得快活,但是對于她這個生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她要是知道這一切,是否會後悔曾經的決定呢?
***
晚上八點,狸花APP,寒洲直播間。
蘇言低着頭兀自彈奏着古琴,他的全部心神都傾注在這上面,因此也就沒有看到彈幕裡飄過的一串“嗚嗚嗚!”。
“怎麼回事,寒洲老師今天感覺好不對勁?”
“有嗎?老師今天不就是彈了些比較悲傷的曲子嗎?嗚嗚嗚,好難過。”
“好難過+10086,這曲子我之前彈出來毫無感情,還以為自己彈得不錯。現在聽寒洲老師彈,我眼淚止不住的流。嗚嗚嗚,老師強,我好菜。”
“感覺真的像有事诶?平時寒洲老師不會這樣的,就算彈了一首比較悲的曲子,他也會再彈其他類型的曲子,不會像今天晚上這樣。嗚嗚嗚,我的眼淚不值錢。”
“嗚哇嗚哇,我也這麼認為。寒洲老師今天晚上是好難過。”
“是啊,平時老師彈完一首曲子都會和我們互動講講知識點啥的,今天老師感覺自己已經沉浸進去了。”
“天啊,雖然老師的琴技高超,但是我真的希望寒洲老師快點開心起來。不要難過。”
“嗚嗚嗚,抱抱寒洲老師,不要難過。”
周秋珩隔着屏幕望着蘇言,他隻能看見對方雪白的臉頰,如青蔥一樣細長而靈活的手指在琴弦上來回演繹着。
就像彈幕裡的人說的那樣,周秋珩也察覺到了蘇言的情緒不對。
他望着視頻裡蘇言身後的背景,很可惜除了一面牆之外什麼也沒有。
不過周秋珩可以猜得到蘇言大概率不在B市,因為蘇言在B市的時候他直播的背景是固定的。
蘇言不在B市,情緒又這麼低落,難道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
鐘柢呢?他又在哪裡,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蘇言是他珍視的人嗎?
周秋珩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他其實很想讓人去查一查蘇言現在的行蹤,他真的很擔心蘇言。
可是想到蘇言拒絕的目光,周秋珩又退縮了。
***
B市,栖庭湖。
羅秉生正在院子裡澆花。
鐘柢從客廳走了出來,他行色匆匆,手上還拿着外套。
羅秉生停下澆花的動作,怔愣着問他:“先生,您這是要出去嗎?”
“我要去Z市,蘇言情緒不太對勁,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