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的語氣十分肯定。

“是。”

蘇言答道。

“呵，拿我們當猴耍很有意思？”

蘇言臉上有些不解，在他印象中江卓一向是對不在意的人連施舍個眼神都欠奉的。現在怎麼對他蘇言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看法這麼在意。

不過蘇言還是替自己辯解道：“寒洲也是我的名字，而且我受邀去甄先生家裡彈奏，是看在他和老師的面下，我也并不知道他們會邀請哪些賓客。”

江卓居然點了點頭，然後譏諷道：“也是，你從來不承認你是江家人。”

“我确實不是江家人。”

蘇言正色道。

江卓看着蘇言現在這幅冷若冰霜的樣子，又想起蘇言對着周秋珩時那副和顔悅色的表情，心裡不由地一陣不爽。

“你對秋珩倒是客氣。”

蘇言挑眉看了他一眼，道：“因為周先生待我也客氣。”

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江卓，聽到了蘇言這句話，又停下了準備離開的腳步。難得當面和蘇言見面，江卓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以前都是讓人在中間傳話，現在既然和你見面了，不聽聽你的想法，我的疑惑一直打消不了。”

蘇言頗為奇怪地望着江卓，什麼時候起，他蘇言的想法能讓江卓花時間去疑惑了。

難道蘇言對于江卓而言不是一個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嗎？

“好，江先生請說。”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沒有選擇回到江家。小時候或許是年紀小對這個社會認知有限，但是現在算起來你也二十多歲了，對社會也應該有更深刻的認識了。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拒絕江家對你遞出的橄榄枝？”

“橄榄枝？”蘇言居然笑了起來。“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江先生，希望你能如實的回答我。”

“你問。”

“你又是怎麼看待我的呢？”

江卓看了蘇言一眼，然後毫不客氣地道：“自命清高，不切實際。”

蘇言點點頭，居然一副毫不生氣的樣子，然後還一臉贊同的道：“江先生對我的評價還不算壞。”

蘇言這幅樣子把江卓氣了個夠嗆，偏偏還要等着蘇言說出他期待已久的問題的答案，江卓隻能還站在這裡。

“江先生和我隻見過兩面，但是對我居然能有這麼深刻的評價，想來也是和這麼多年間接得知我的一些信息是有關系的。”

“是。”

江卓也承認。

“我的親生母親早已經不在人世，在江家，現在的女主人是我的繼母，她才是陪伴在您父親的人。至于您父親，無論是當初查出我和江顯的身份，還是後來得知我拒絕回到江家，我和他從來沒有見過面。換句話說，他對于我的存在并不在意。”

蘇言的目光望向江卓，“然後是你，江先生。我們并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母家實力強大，本人又有才幹，江家以後注定了是你來接班。請問在既沒有人真心疼愛我，又沒有利益可以圖謀的情況下，我為什麼要去江家和别人一起搭戲台唱戲呢？”

“是，你說的這些都沒有錯。可是即便不能繼承家業，作為江家的孩子，你仍然可以擁有許多人難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我說你自命清高，說的就是這點。”

蘇言笑了起來，江卓被他的笑容搞得莫名其妙，隻拿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卻不知道蘇言看着他這幅樣子，臉上的笑意更大了。

畢竟上一世作為邊緣人的蘇言可是從來沒有機會欣賞到這位江家未來繼承人這麼有失體面的一面。

“你笑什麼？”

江卓惱怒道。

蘇言兩手舉起，做投降狀。

“江先生，我不缺錢。”

江卓沒好氣地道：“你不缺錢是指的是做直播等别人的打賞嗎？我怎麼聽秋珩說，你連直播間的打賞都關閉了？”

蘇言像是沒有料到江卓連這個都知道，但是随即想到江卓和周秋珩的關系，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是那個。”蘇言平靜地道，然後他望着江卓又說了一遍，“我不缺錢。”

江卓看了他一眼，知道和蘇言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什麼來了。

“好，你不缺錢，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多事。”

江卓說完這一句，轉身走了。

蘇言看着他氣勢洶洶的背影，沒忍住又噗嗤笑了起來。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晴朗，蘇言擡頭看着，感覺心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真好啊。

蘇言進去的時候，小家夥們已經在香香的用餐了。

周秋珩老遠就沖他揮手，他給蘇言留了一個主位。

蘇言坐下，正好看見江卓坐在他的對面。

四目相對，江卓率先移開了目光。

周秋珩一臉尴尬，不時找話題和這兩個人尬聊。蘇言脾氣溫和，和他有來有往，一時場面倒是很和諧。

和大家待久了，周筱的膽子也大起來。

她望着蘇言道：“小蘇老師，我們老師可喜歡你了，我經常看到他在看你的直播。”

蘇言望着面前的小丫頭，笑了笑。

剛才和周秋珩的聊天裡，他已經知道了周筱的老師就是顧淮。

“阿淮本來是要親自送筱筱來的，臨時有事來不了，不然你們師兄弟見面，肯定很高興。”周秋珩道。

蘇言道：“今年時間提前了，顧師兄是有個比賽要參加。”

周秋珩奇怪道：“他隻說是有事，我倒是沒有細問他。怎麼你不用參加嗎？”

蘇言面上笑容淺淺，還來不及說什麼，坐在對面的江卓就涼涼道：“小蘇老師自然是不需要這些所謂的比賽來證明自己的水平。”

畢竟他隻想做個網紅主播。

“阿卓......”

周秋珩不贊同地制止道。

“不是哦，老師說因為小蘇老師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拿下了這個比賽的冠軍了。”

周筱絲毫沒有察覺到大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一臉天真的說出了令江卓氣結的話。

其餘的小朋友“哇”地一聲叫了出來，都一臉崇拜的望着蘇言。

周秋珩眼睛亮亮地望着蘇言，“阿言，我能叫你阿言嗎？”

蘇言哭笑不得地點點頭。

“阿言，你真是太厲害了。那個比賽我知道的，幾乎算得上是青年古琴演奏比賽中含金量最高的一個。”

蘇言搖搖頭，道：“是我運氣比較好，那一年包括顧師兄在内的很多優秀的選手都沒有參賽。”

周秋珩和學生們還是兩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蘇言招架不住這樣的熱情，隻好埋頭吃飯。

坐在對面的江卓心裡涼涼地想着，這會兒倒是知道謙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