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小男孩點頭如搗蒜。

蘇言收回關切的目光，看着地鐵的閘門。

原來是父親節到了，他想。

好像曾經他也曾為這個節日絞盡腦汁，耗費過許多心力。

那是蘇言到江家之後，過的第一個父親節。

從前他就一直對父親節，母親節這些節日格外的敏感。

因為與他大多數擁有父母的同學們不同，這兩個節日在之前，蘇言似乎沒有參與的機會。

而來到江家之後，盡管蘇言現在已經得知自己的母親不在人世了。

但是至少他還有父親。

雖然對方看起來格外的冷漠，但是蘇言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精緻的衣服，吃的精美的食物。

這些難道不都是他親生父親所提供的嗎？

雖然這一切對蘇言而言，并不是那麼的令他向往，但是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給他提供這些，他也應該表示感謝不是嗎？

更何況這個人是他血緣關系上的生身父親。

所以在父親節那天，用過晚餐之後，蘇言鼓起勇氣敲響了江父書房的門。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江父看到他拿出了那個蘇言耗費整整一個月的空餘時間做出來的手工禮物時的表情，對方的臉上先是流露出來震驚，然後那種震驚很快被惱怒取代。

蘇言至今都不明白，面對這樣的一份禮物，江父為什麼會是惱怒。

他舉着那個禮物，好半天江承業都沒有收下。

以緻于到了後來，蘇言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态度。

“爸爸，父親節快樂！這是我做的禮物，有些簡陋,但是......全部都是我做的。不是.....不是外面買的......”

過了好半天，最終江承業才以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接過了這個禮物。

江承業将它随意地放在辦公桌上，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然後轉向一臉瑟縮，又有些期期艾艾希望他會喜歡這份禮物的蘇言身上。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喜歡這份禮物？這件粗糙的手工制品？”

“我......”

蘇言設想過許多，卻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在他所接觸到的關于父親節的印象，都是同學們說起的，無論送什麼禮物給自己的父親，都會得到來自對方的贊賞。

蘇言還記得曾經自己的同桌送過一個簡直稱得上糟糕的手工制品，居然得到了他父親格外的表揚。

“爸爸什麼都不缺，你用心送的禮物才是最珍貴的。”

他那個同桌還将他父親的回複寫在了作文裡，而這篇作文更是被老師傳閱全班，用作範文一樣欣賞。

或許就是這些事情給了蘇言錯覺，因此當他制作出了遠比同桌當時要精巧的多的這件手工制品時，他腦海裡幻想的都是江承業收到這份用心準備的禮物時的喜悅。

蘇言想象的太過美好，以至于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現在江承業質問他的情形。

蘇言知道在整個江家，和他血緣羁絆最深的，隻有江父。

而且這個父親看起來既威嚴又厲害，很容易讓人産生濡慕的情感。

可是現在，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得到準許進入的指令後，有新的人走了進來。

是林蘭和江顯。

蘇言發現，江顯手中拿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林蘭先開腔道：“今天是父親節，小顯一早就給您準備好禮物了。白天您不在家，他一直着急，總算這會兒可以拿出來了。”

她說完，用眼神示意江顯将禮物送過去。

江顯彎起嘴角，走到江承業面前，将禮物放到書桌上。

“祝您父親節快樂！”

江承業點點頭，目光并沒有在江顯送來的這份精緻禮物上停留太久。

但是他說出口的話卻是：“謝謝你，小顯，我很喜歡。你想要買什麼東西的話，讓你媽媽帶你去買吧。”

江顯眼睛一亮，有些高興地望着江承業，道：“真的嗎？謝謝爸爸。”

江承業臉上并沒有太多喜悅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這個時候林蘭搭腔道：“您不要太寵他了，這禮物他也就隻是費心挑選。比起小言親手制作的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

江承業的目光看向書桌上并排放着的那兩件禮物，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

“用錯了心思，再怎麼辛苦也沒有用。”

聽到江承業說完這一句，蘇言的目光裡猝不及防地帶上了一絲受傷。

他不自然地将自己因為制作手工藝品而被劃傷的手指蜷縮起來，不想讓别人看到那上面深淺不一的劃痕。

地鐵到站了，閘門打開之後，蘇言順着人流一起進入了車廂裡。

他站在擁擠的人群當中，看着車窗玻璃裡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地鐵轟轟隆隆的駛過，那些曾經的片段好像都被碾碎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