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的晚宴和别處的格外不同。
江卓已經和好友周秋珩碰上面了,他們被甄家的侍者帶領着分配在一處白天他們走過的那條長橋當中的一處涼亭裡。
和他們坐一桌的還有江顯,以及其他幾位他們互不認識的人。
比起周秋珩顯而易見的喜悅以及江卓的面色不驚,江顯的心情不算很明朗。
他是個十足的洋派人,不太喜歡這種古風的東西,更别提甄家這副從上到下都是老古董的做派,更讓江顯格外不喜歡。
江顯同其他人一起圍坐在涼亭裡,聽着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袅袅琴聲和笛聲,那種不爽快的心更加強烈了。
而且更讓江顯煩躁的是,原本他設想着在甄家遇到周秋珩之後,一定想方設法的和他說話,讓他喜歡上自己。
可是一來他被江卓帶在身邊直到剛才才和周秋珩碰上面不說,二來周秋珩一副沉醉于這些老古董的樣子,也讓江顯不好打擾。
偏偏這個時候,和他們同坐一桌的有個中年人還一臉愉快地道:“聽說今天甄老将顧先生父子請來了,顧先生的琴藝卓絕,小顧先生也格外的不同凡響。”
另一個道:“說起顧先生,那周先生沒來也是一種遺憾啊。”
開頭說話的那個道:“哈哈,周先生沒來,但是他的高足來了。怎麼樣,比起小顧先生,是不是很好奇周先生的這個徒弟?”
那兩人越聊越投機,一個勁兒地在說周先生的徒弟。
一個說他師從周先生,水平定然差不了,一個說,沒怎麼見他露過面,可能水平一般。
江顯離他們最近,這對話裡說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他甚至嫌這兩個人聒噪,要不是周秋珩和江卓在這裡,他簡直想叫他們立刻閉上嘴。
偏偏周秋珩卻很感興趣的道:“小顧先生的琴技絕佳,我有幸聽過幾回。同輩人當中,我還沒有聽說過誰比的上他。你們二位說的今晚會到場的是周還廬先生的弟子嗎?”
那兩個人見他這麼說,知道也是個資深的愛好者,頓時看周秋珩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聽說是的。而且周先生的這個徒弟,見過的人少,但是我曾經聽過顧先生父子都誇贊過他。”
這個人又指着涼亭的頂道:“今天早些時候遇見甄老先生,他也誇了周先生的這個徒弟的。”
周秋珩若有所思,顯然還想再多聽聽周還廬高足的故事。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江卓突然道:“來了。”
“什麼來了?”
周秋珩疑惑。
江卓的目光看向湖面,那裡有一艘小船正飄飄蕩蕩地行駛在湖面上。
而随之而來的,還有古琴充滿禅意的聲音。
先是一個人彈,然後另一個彈,接着再下一個人彈,中間也有兩人或三人獨奏的時候。
船行到人群視野的中央,有一道蒼老但不失力量的聲音随着琴聲一同吟唱。
“是甄老先生。”
人群裡發出驚呼。
周秋珩見到這樣的場景,簡直喜不自勝。
“還是甄老懂得古琴的意境。”
江卓默不作聲,隻靜靜地喝着茶水。
江顯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被湖面上的船吸引去了之後,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船行到周秋珩等人的視野正下方的時候,有個人指着船上正在彈奏的蘇言道:“這個就是周先生的徒弟。”
周秋珩順着視線看過去,果然是個生面孔。
而船上另外彈琴的兩個人則是顧家父子,他都是見過的。
正好這個時候蘇言按弦彈奏,剛勁有力的琴風演繹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确實不錯。”
周秋珩贊歎道。
江卓看過去,卻覺得正在彈琴的這個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再定睛一看,确認自己确實沒有見過對方。
“我說的不錯吧?名師出高徒啊。周先生這弟子功力不俗吧。”
“是不錯,隻是和小顧先生相比,還不知道如何呢?”
那兩個人話鋒一轉,突然看向周秋珩,問道:“秋珩看呢?”
他們剛才三言兩語的互相交談,已經和周秋珩到了親切地稱呼對方名字的程度了。
古琴圈裡常有周還廬和顧準這兩個師兄弟之間誰更厲害的争執,如今這種争執顯然彌漫到他們的後一輩身上。
“周先生的弟子琴風好像十分剛勁,相比起來的話,我可能更欣賞小顧先生那種舒緩的風格。”
周秋珩笑着道。
江顯在心裡默默翻白眼,他真的有些後悔今天跟來了。和周秋珩半天講不上一句不說,還要在這裡聽這些人雞同鴨講。
“阿卓覺得呢?”
周秋珩突然問。
江卓的目光看向湖中正在彈奏的幾人,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能第一眼就捕捉到蘇言的身影。
“我喜歡肅殺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