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D30傍晚培訓,D31淩晨正式入職,工号Theta78,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福利部文職。
福利部文職的工作内容很雜,除了最基礎的休息室維護與食水保障工作,還包括職員的福利待遇保障、活動資金整理報銷、辦公用品更替等等一系列工作。
在這一些列的瑣碎工作中,也就隻有特殊治療子彈的保養運輸不需要和其他職員建立聯系,可以一個人沉默着獨立完成,其他的都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
也因此,安娜在工作中總能聽到那些被她服務的老文職感慨過去,說安娜趕上了個好日子,一入職便是文職制度改革,工作危險性直線降低,還能通過對異想體工作提升資質,賺積分換護甲,讓自己活的更久。
“我們那時候可不像現在。”他們總是這樣說,眼神裡混雜着嫉妒與憐憫。
而安娜隻是窘迫又羞澀地笑笑,推推眼鏡低下頭,避開這些複雜的視線,假裝很忙地整理着自己裝滿了食物與能量飲料的小推車,懷抱着一絲小小的期待,詢問:“請問你認識一個叫貝拉的女人嗎?她是我的姐姐,曾經也在這裡工作,是培訓部的文職,工号Bata23,有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金色頭發,大概這麼高……”
在安娜眼中,溫柔又強大的姐姐貝拉總是如此優秀,年幼時便一個人撐起了家,一邊繼續學業一邊賺錢請律師和醫鬧害死父母的兇手打官司,畢業後沒多久就通過了L公司的預備役文職考核,用那筆公司給的安家費帶她搬離了郊區,轉了學校和專業,抱着她說生活上的一切都不用她擔心,小安娜隻要健健康康的,天上的爸爸媽媽就會很高興。
姐姐的懷抱一如既往地溫暖,她卻再也沒了享受的機會。
膽小怕生的安娜顫抖着手,一遍遍将眼鏡摘下又戴上,揉着眼鏡不敢去數那寫滿零的大額撫恤金,鼓起勇氣沖進了L公司辦公樓,第一次在人來人往的服務大廳中不顧形象地大吼大叫,厲聲喝問負責招聘的人事,質問她身體健康的姐姐為何會死。
很快的,兩名身強力壯的保安拉走的安娜,一臉麻木的人事專員換成了精明幹練的人事經理,模式化地表達着哀傷,輕描淡寫地訴說着理解。
“安娜小姐,我能理解您失去親人的哀傷……但公司的規定無法更改,我也無法向公司外部人士透露貝拉女士的具體死亡原因,除非您也加入公司。”一切的一切公司早有預案,人事經理微笑着背誦台詞。“殉職職員家屬有優先入職的招聘福利,審查寬松,待遇優厚,您可以考慮一下。”
無牽無挂的殉職職員家屬,是填充預備役文職庫存的最好選擇。
就這樣,安娜成為了腦葉公司的預備役文職,幸運乘上了“黑森林”事件的末班車,趕上了最後一批文職大規模轉正的“好”機會。
入職後的前兩天,所有人都在忙新制度改革的工作,安娜一無所獲,沒能從任何一位文職同事的口中聽到姐姐的名字,下班後也沒能蹲到培訓部的Hod部長。
入職後的第三天,四處碰壁的安娜終于找到機會堵到了忙碌的Hod,擠進人群死纏爛打地拿到了一份屬于貝拉的資料檔案。
【貝拉,女,27】
【所屬培訓部,工号Bata23,D7入職,D15死亡,屍體經笑魇進行無害化處理)】
【附件1:加班記錄檔案(記錄部核驗通過)】
【附件2:殉職職員考核評定(懲戒部評定通過)】
【附件3:殉職撫恤金計算詳情(福利部審批通過)】
薄薄一張紙,寥寥幾行字。
而現在,安娜的名字也即将落到這麼一張相似的紙上。
她是通過殉職職員親屬内部推薦途徑入職的腦葉,隻進行了最基礎的職業技能培訓,崗位内容與自身專業也不對口,整個人在快節奏的腦葉公司中渾渾噩噩的,全部心力都花費在尋找姐姐貝拉在這座設施中活過的痕迹,自然無法通過異想體工作的資質考核。等她有資格申請工作時,其他的文職早已經通過工作賺到了更多積分,并通過更高階的職員綜合資質評級提早換到了好用的EGO護甲。
一步慢,步步慢,沒有工作便沒有積分,沒有積分便沒有兌換護甲的資質,沒有護甲的保護便不能對更危險的異想體工作、更快速的提升自己的評級……
時至今日,工齡已有十天的安娜綜合評級也才堪堪到達了二級,有了些許積分卻還仍穿着僅有最基礎防護的文職制服,隻能對較為安全的Z級與T級異想體進行工作。
這樣的她根本無法在混亂中經受住這奔湧怒濤的的侵蝕。
黯色的海浪席卷,從電梯間的縫隙中流溢而下,緩緩漫過安娜的腳腕,灼燒着肌膚,侵染着靈魂,拼盡全力嚎哭也無法宣洩着鑽心的疼。
“姐姐……姐姐……你在哪兒……”安娜痛苦地抱住了自己,喉頭擠出破碎的腔調:“我好疼啊……你能不能再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