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不會流血的。
人們畏懼着神的無上偉力,渴望着來自聖者的指引與救贖,奉獻了陳舊的肉身從新生中醒來,虔誠地追随着祂的腳步,企圖為世界帶來救贖。
但鐘聲響起又再度歸于沉寂,本應永恒的神主被人類囚入樊籠,虔誠便有了裂隙。
從死亡中醒來的斯諾從未否認自己所謂“使徒”的身份,必要時甚至還會進行一番禱告,贊歎主的偉大,隻是在他的禱詞中再也沒了有關“奉獻”的話語。
此刻斯諾的禱告也并非出自信仰,而僅僅是需要一個象征的錨點。
好在,“白夜”并不在意。
對自己選中的孩子,祂總是如此寬容。
收容室中純白的異想體悲憫地阖着眸,宏大的聲音在密不透風的房間内回蕩,慈愛的嗓音好似穿透了隔離門,溫和地在斯諾的耳畔響起,直入靈魂的戰栗令他耳上還未愈合的傷口再次流溢出一股鮮血,侵染着斯諾墨綠色的發絲。
【斯諾,我親愛的孩子,你的額上仍有我的印記。】“白夜”說。【不必畏懼恐慌,因為我與你同在。】
正在房間裡對“白夜”進行溝通工作的藍晨若有所感,擡起頭往門外看了一眼。
隻可惜,收容單元的所有玻璃均是單向可見,藍晨無法從一片空白的觀察窗上看到斯諾的倒影,反倒是無意間發現象征着工作進度的能源收集指标上升了一節。
本次工作收集的PE-BOX能源指标已經達到了16點,即使後續藍晨的表現再差,她也至少能獲取一個“良”的工作評價。
籠罩在收容單元之上的閃金狂暴(金色熔毀)消散了,那惱人的倒計時警報聲終于停歇。【注1】
藍晨收回了視線,折了折手中筆記本的頁腳,記号筆在指縫中轉了個圈,有些苦惱的樣子。
……
門外的斯諾,面無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原本就還在愈合中的傷口被揉搓,被炸開的傷痕再次撕裂,尖銳的疼痛喚醒了他有些許動搖的神志。
“贊美您的仁慈,但我不敢妄想您的同行。”斯諾将手上的血胡亂甩了甩,十分真誠地敷衍。
他轉頭就走,用行動表示自己已經從瘋狂中清醒,試圖用袖章刷開研發部小監控室的門,執行一個情報部文職的工作——電梯間是滿是具有侵蝕傷害的濃霧,部長在休息室發瘋,走廊随時可能有危險降臨,相對來說,走廊旁的小監控室反倒是一個還算安全的臨時避難所。
但很可惜,他失敗了。
監控室門口的身份驗證裝置沒有絲毫反饋,不開門也不報錯,像是死了。
或許是因為通訊與定位裝置的失靈,連帶着職員袖章也跟着失效,也可能單純是Binah不想他們好過。
斯諾擡起手,看着手心裡那已經半幹涸的血,沉默地在門外伫立了片刻,然後笑着将那幹涸的血抹到了手臂上的袖章上。
制度改革後的情報部文職的工作主要由兩部分組成,其一為基礎的本職工作,在前一晚工作結束後的部門會議上由Yesod部長大緻分派,其二為輪值部門部長的臨時指派工作,在一定範圍内調整工作順序,在保證本職工作完成的前提下提升文職生存率。
但現在,斯諾身上的通訊設備失靈,又不被允許訪問研發部的監控室,徹底喪失了工作條件。
本職工作無法完成,輪值部門的部長又被主管宣布了叛亂……
總之,斯諾“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