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白綿眉宇間有些像,五官更硬朗堅毅,穿着白大褂,神情嚴肅。
白城看着胡鬧的弟弟。
白綿再三強調:“你親自檢查,不能有外人。”
陸遺星莫名其妙被拉着做了檢查。
白城把檢測報告放在他面前。陸遺星看了眼,有些無奈:“你們兄弟倆的惡作劇什麼時候結束?”
“不是惡作劇,你腹部有個胚胎,九周了。”
白城指了指陰影,“你考慮一下,要不要留下。”
盡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白綿還是從椅子上滑下來,髒話都飙出來了:“我操。”
他看向陸遺星。
陸遺星視線緩緩移向紙上那團初具人形的陰影,晃了晃,看向下面羅列的一行行數據。
超聲所見……
胎兒……
胎心率……
左側附件區……
……
終于意識到,白城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白綿已經驚恐到說不出話,拽着他哥衣服才能不讓自己再從椅子上滑下去:“不行我接受不了我要緩緩——”
陸遺星仍在看報告,仿佛這東西和公司的文件沒什麼區别,視線久久停留在陰影處。
白城:“男子受孕的案例之前也有,如果決定取掉胚胎,可以提前預約,你有一周時間考慮。”
“不用了。”
陸遺星說。
他極為冷靜,習慣了在最短時間做出利益最大化的決定:“什麼時候複查?”
兩人同時看向他。
陸遺星:“我決定留下。”
話音剛落,白綿直接從椅子上滑落下來:“卧槽我他媽……”
饒是白城見多識廣,也有些驚訝。
陸遺星問:“胚胎狀态如何?”
“很健康。”
他表現得事不關己,仿佛這隻是一個很常見的突發項目,看了下行程安排,預約下周四檢查。
白綿還在那裡發愣。
陸遺星收好報告,跟往常一樣打趣:“原來你不是小庸醫。”
白綿害怕地去拉他胳膊:“你難受就發洩出來,不要硬撐。”
陸遺星:“剛好以後不用考慮聯姻的事,麻煩。”
“那你自己呢。”
“什麼,”陸遺星往外走,“你覺得我養不起?”
白綿張了張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陸遺星:“沒有,隻是意外。”
白綿又是眼前一黑:“那那……”
半天都說不出話。
陸遺星接了個電話回公司。
顧耀匆匆追出來:“不是陪阿星體檢?怎麼失魂落魄的。”
“你别管。”
白綿皺着眉,憂心忡忡,焦慮得不行。
陸遺星馬不停蹄回到39号,項目合作的人提前到了,忙完已經是晚上。
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咖啡?”
黎青問。
陸遺星:“白開水。”
身體裡這個新項目遠比想象中更難,比他接手過的任何項目都難。
他越發頻繁地幹嘔,什麼都吃不下去。
向來精力旺盛,習慣了連軸轉十幾小時。如今仍是行程多得停不下來,卻總想打盹。
慈善拍賣會的會前儀式漫長又無聊,他胃空得絞痛,卻毫無胃口。茶歇處奶油散發着油膩的甜味,膩人的感覺從喉間襲來,極力忍着,才不至于失态。
他喝了口白水,勉強沖淡了那種感覺。
拍賣會開始了,陸遺星在二樓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打不起精神。他對展品不感興趣,過來隻是例行捐款,還有生意上的應酬往來。
樓下喊價聲起伏,伴随着不時的落錘聲。
陸遺星撚了顆話梅幹送到嘴裡,慢慢吃完,又撚了一顆。
賀嚣在樓下,視線不時移過去,看他吃得這麼專注,也從面前碟子裡撚了顆。剛放進嘴裡就眉頭皺起,差點吐出來。
怎麼這麼酸?
陸遺星面無表情地吃東西。
隻有賀嚣喊價時,才加點籌碼,享受這種壓他一頭的感覺。
吃了幾顆酸話梅,開始餓了。
但隻想吃肉,那種大塊的肉。
他有些詫異,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他在飲食方面一向自律,數年如一日的健身餐,甚少有口腹之欲,饞這個詞跟他扯不上關系。
如今想起肉串,眼裡都冒着一根根肉串。
想起以前上自習時,賀嚣翹課去買燒烤,故意在他面前晃,拉他同流合污,差點被罰站。
記憶裡味道已經很遙遠了,隻記得是那種撒了辣椒和孜然的大肉塊——
胃裡是空的,偏偏結束後還有人過來敬酒:“陸老身體還好?”
陸遺星接過。
那人舉高率先喝了口。
陸遺星進退兩難,一雙手伸到他面前,拿走那杯酒。賀嚣聲音在旁邊響起,替他回了酒:“陸老身體很硬朗,好久不見。”
他倆聊了會兒,相談甚歡,約好下次老地方見。
待人走後,陸遺星眼神狐疑。
賀嚣湊到他耳邊:“其實我沒見過他。”
“……”
陸遺星冷靜遮住腹部。
乖,别學。
賀嚣視線往下:“胃疼?”
陸遺星往後退了一步:“不疼。”
“那你捂着肚子幹什麼,”
賀嚣笑,湊過去,“藏什麼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