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很黑。
四周沒有一絲光亮,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顧百隅嘗試動了下,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完全綁住了。
肚子裡很空,喉嚨很幹。
但比這些生理痛苦更可怕的,是心理上的壓迫和恐懼。
他試着動了動脖子,就聽到身前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顧大少爺,我們又見面了。”
顧百隅心裡一咯噔,這個聲音……
沒等他敢在心裡确認,就被人扯掉了眼罩。
——郁勇軍。
郁霧的爸爸。
綁架自己的人,是郁霧的爸爸?!
這一刻,顧百隅心裡最多的不是震驚和恐懼了,而是一個念頭——郁霧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怎麼辦?
“你受傷了還真是難搞啊,昏了快兩天了。“
兩天前。
顧百隅從二樓陽台滑下來,打了車去郁霧家裡。
但是開門的不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而是郁勇軍。
顧百隅還沒來得及問一句郁霧在嗎,就被一個瓶子砸暈了。
直至此刻,腦袋都還嗡嗡地痛。
“你爹是個狠角色,居然想報警抓我。我兒子更是個狠角色,居然想聯合起來大義滅親。他媽的,老子就想要點錢而已!”
“本來想叫醒你,但一想到你醒了還要給你吃東西,得花錢,我就覺得你睡着也不錯。”郁勇軍笑嘻嘻的,“而且你醒的也正是時候,算算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你爹就來贖你了。”
一小時後,下午六點。
昏沉的日光,荒山的一間廢倉庫外面,顧立陽和郁霧站在一片被砍斷的竹子旁,斷竹往裡,是一片茂盛的木叢林。
顧立陽拎着兩個巨大的箱子。
很快,兩個人從廢倉庫裡出來了。
郁勇軍一把匕首抵在顧百隅脖子上,緩慢謹慎,如同一緻剛出巢穴的豺狼,鬼祟着将人帶了出來。
顧百隅面色慘白如紙,連呼吸看起來都是微弱的,好像随時會被一陣微風吹倒。背後沒好的傷已經滲出了血,染紅了衣衫。
郁霧捏緊了拳頭。
郁勇軍四處看了看,說,“沒報警吧?”
顧立陽:“沒有。”
“那就好,算你們信守承諾。”
他指定要顧立陽來送錢,而且隻能來一個,就連梅青月也不能上來,謹慎得很。但偏偏又叫郁霧一起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顧立陽擡了擡手裡的箱子,“這是你要的500萬現金。”
“打開給我看。”
顧立陽順從地蹲下身,打開了兩個箱子。整整齊齊的鈔票暴露在眼前。
“很好,”郁勇軍咧嘴一笑,“翻一下,我要看到底下的也是錢。”
顧立陽仍舊聽從他的指示。
直到親眼看見了,郁勇軍才放下心。
郁霧站在旁邊,整個人都快爆發,神色陰沉得可怕,“錢你也看到了,什麼時候放人?”
“急什麼,”郁勇軍動作之間,勒緊了顧百隅的後背,男生疼得悶哼一聲。
郁霧皺緊眉頭,下意識上前一步。
顧百隅冷汗過後,卻朝他很輕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顧立陽耐不住了,朝前走了幾步,“錢給你,你放了——”
“站住!!”
“兒子!——”
郁勇軍被顧立陽的靠近刺激得突然暴動,眼裡布滿紅血絲,将匕首朝顧百隅的脖子上抵進了幾分,滲出紅色血迹,“誰都不許過來!誰再往前一步,我就真的撕票了!”
“我們不去,不過去!”顧立陽連連擺手,“我們把錢給你,你放了我的孩子。你不要傷害他,我都聽你的!”
“把錢拿過來!”
“好,你先冷靜,冷靜……”顧立陽拿着錢,慢慢往前走。
“你不許過來!讓郁霧給我送過來!”
顧立陽一頓,看了一眼旁邊的郁霧,緩緩将箱子遞了過去。
郁霧接過來,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樹林,然後一步步走了過去。
他看着郁勇軍的眼睛,說:“你不要傷害他。”
也許是親兒子送過來的,讓郁勇軍放松了警惕。抵在顧百隅脖子上的刀松了幾分。
等到郁霧走進了,他喊了停:“就站在那,不許再走近。箱子遞過來。”
“你連我也不相信?”
“我讓你遞過來!”郁勇軍揮舞了兩下匕首,“快!”
郁霧伸出手,将箱子遞過去。
郁勇軍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箱子,拽着顧百隅一步步挪動過去,眼裡閃着光,“我的了,老子有錢了!”
而就在他伸手的刹那間,一顆子彈破空而來,精準射在他的左肩。
與此同時,郁霧飛奔上前,一腳踹飛了郁勇軍,顧立陽從對方手裡搶下顧百隅。
早就埋伏在樹林裡的警察迅速行動。
然而就是在這短暫的一瞬間,郁勇軍從地上爬了起來,猛然沖上前,野獸一樣撞到郁霧懷裡,想要奪箱而逃。
郁霧卻拽得死死的,“你不能再錯下去了!”
“你給我!!”
電光火石之際,郁勇軍餘光看見了郁霧身後那片尖銳的斷竹。刹那間,他抱住郁霧往後推,咆哮道:“我讓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