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随着一聲雷鳴,醞釀了一下午的暴雨終于在晚上落了下來。
聽到嘩啦啦的雨聲,顧百隅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全是院子裡被砸彎腰的花草。
梅青月給他夾了一筷子牛腩,“我特意找王媽學的,多吃點哦。”
莊園那邊的聚會結束後,他們就搬回了常住的這棟别墅。
屋子裡燈火通明,碗筷輕輕碰撞,空氣裡都是淡淡的香氣。
顧百隅吃了一塊,想起了郁霧。
從早上睜眼他就沒看見對方,發的微信消息也沒回。
他懷疑是自己設置了靜音。
想到這裡,顧百隅再次拿起手機。但消息框沒有小紅點,一片安靜。
顧立陽見狀,溫聲提醒道:“吃飯别看手機,再重要的事也沒身體重要。”
顧釀雲:“爸,别管他,思春呢。”
顧百隅眼疾手快地搶了姐姐筷子上的最後一塊南瓜糕,放進嘴裡立刻嚼碎了,皮笑肉不笑,“我不僅思春,我還餓狼。”
顧釀雲心情頗好,懶得計較。
梅青月卻很興奮,“哪家的姑娘?”
“媽,你少聽我姐瞎說,哪有什麼姑娘。”顧百隅盯着手機,一邊看和郁霧的聊天記錄一邊回答。
話音剛落,手機彈出一個來電顯示——郁霧。
顧百隅秒接,有些不易察覺的不滿,“喂?今天又很忙嗎,怎麼不回微信消息。”
“顧,顧百隅……”對方的背景音很大,噼裡啪啦的,襯得人的聲音很小很虛弱,“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我在這邊打不到車,也沒有地鐵和公交站。”
顧百隅神色一凝,蹭一下站了起來,“你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機沒流量了,沒辦法發送定位給你,對不起……”
顧百隅懶得糾正他這個“對不起”,開始朝玄關處走。讓郁霧大緻說了一下方位和周遭的具體環境。最後說,“行我知道了,你找個避雨的地方,待着别動。”
一家人在後面問他大晚上幹什麼去,下雨呢,很危險的。
“大急事!”顧百隅說,“爸,借一下你的司機。”
說完,提着傘沖進了雨幕之中。
-
城東。
郁霧站在一個臨時棚子下面,周圍是廢棄的一個老學校。遠處昏暗的路燈給漆黑的夜提供了一點點明亮。
打完電話後,他不敢再使用手機,電池不行,已經快沒電了。
步入九月,這樣的暴雨天氣是很冷的,混着水汽,有種刺骨的涼。
郁霧蜷縮成一團取暖,蹲在棚子角落。
“哔哔!”
汽車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來,伴随着顧百隅由遠及近的呼喚聲,“郁霧——”
“我在這裡……”他下意識回應,随後才意識到對方根本聽不見,便從地上站起來,揮手高聲喊:“我在這裡!”
車子停在他面前,兩個大燈刺得郁霧擋住眼睛。适應了幾秒後,顧百隅已經逆着光走到了他面前。
“怎麼濕成這樣。”顧百隅将傘傾斜過來,“快,先上車。”
上了車,顧百隅才看清郁霧身上不止是“濕了”這麼簡單。胳膊上有擦傷、白色的T恤上染了不知什麼黑色的髒東西,頭發沒有一根是幹的,連鼻子都凍紅了,眼尾也是紅的,但是臉色卻很蒼白。
不知怎的,顧百隅被眼前這一幕的脆弱驚到了,愣了半天沒回神。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但是我實在打不到車,也不知道該怎麼走。”郁霧說,聲音有點發抖。
顧百隅回了神,小聲罵自己:“不要臉。”
郁霧沒聽清:“什麼?”
“我說一點也不麻煩,還好你聯系我了,一個人待着多危險。”顧百隅說。
郁霧抖得厲害,顧百隅翻出自己放在車上的外套,包住了郁霧的身體。
“别把衣服弄濕了,我不用……”
“手都冰冷了,還不要?”顧百隅握住郁霧的手,一個熱乎一個冰涼,“郁霧,不要老是拒絕别人的好意。我是你朋友,你可以需要我,懂嗎?”
郁霧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顧百隅,好一會兒,掀開衣服的勁兒慢慢松了,輕輕點了點頭。
司機問:“少爺,現在去哪裡?”
“回别墅吧,他需要洗澡換衣服。”
“别……”郁霧突然攥住顧百隅的手,眼神裡帶着點祈求,“能不能……幫我找找我的狗。”
十分鐘後。
“他是不是神經病啊?!!”顧百隅很少這麼生氣,但是從郁霧口中得知福袋的遭遇後,還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但對方畢竟是郁霧的父親,也不好罵得太過火。
下一秒,顧百隅就提出了解決方案,“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城東這片區他最近有個項目,有不少人脈資源在,發動起來肯定能找到。我們重點找狗肉廠。”
郁霧不同意,“你動用這麼多人脈資源,叔叔會罵你的。司機開車就行了,送我到地方,我跑下去找。”
但顧百隅直接撥通了電話,“富二代麼,不靠爹本來就寸步難行,我又沒什麼本事。誰讓我爹有我這麼個兒子,放心,絕對搞定。”
這通電話很短,顧百隅沒被罵甚至連句稍重的話都沒有,顧立陽讓他自己注意安全,然後得了“随便用”的特許。
晚上十點多,荒蕪漆黑的城東舊區突然亮如白晝,一波一波的人群不斷湧進來,伴随着“嘬嘬嘬”和“福袋!福袋!”的呼喊。
大雨噼裡啪啦砸在建築商、雨傘上、還有一束束手電筒的燈光裡。
夜裡十一點多,從一個大媽嘴裡得到消息,城東有一家小的狗肉店,聽說老闆是原來富興狗肉廠的。
“好,我知道了。”顧百隅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