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秦牧白和林予楓都會叫「江懷璟」全名，生氣的時候會直接說「姓江的」，調侃的時候還會叫他「江大少」，但從來都沒有人叫他「懷璟」。

這麼親昵的叫法，一般隻會出現在家人，或者……他突然覺得呼吸有點不順，擡眼看了看面前的陸拾遺，對方也正溫潤的笑着看他，眉眼之間沒有任何惡意。

穆良辰突然感覺自己心裡堵堵的，斂着眉眼走到衆人的沙發處坐下，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他坐在了整個環形沙發最外面的位置，從這個方向往下看去，正好能将一樓的所有事物一覽無餘。

江懷璟伸了伸手，一直候在拐角樓梯處的侍應生便眼尖的走了過來：“來一杯熱牛奶。”

林予楓直接被逗笑了：“什麼情況啊？帶人家來酒吧點牛奶？”

江懷璟懶得理他，淡淡回應道：“未成年人不準飲酒，你不知道嗎？”

“你逗我呢？江大少，你說這話腰不腰疼？”林予楓調侃道：“咱們這麼大年紀的時候，酒瓶壘起來都能有二層樓高了！還不準喝酒，雙不雙标啊你？”

“你去外面看看，多少小屁孩兒天天在這種地方瞎玩兒的，也就是你這兒酒比較貴，不然估計有三分之一都是江城這麼大的小屁孩兒喝掉的！”他不屑的冷哼一聲，然後看向穆良辰道：“寶兒，咱别理他，想喝什麼跟我說，我給你點！”

“你滾蛋吧！”江懷璟踹了林予楓一腳，站起身警告道：“姓林的，要是讓老子知道你帶我家小孩兒亂喝什麼東西，或者亂去什麼地方，小心老子隔天就把你那狗屁俱樂部給拆了！”

“嘿！姓江的，你當我真怕你不成？”

“禁止鬥毆啊，我可不想大過節的加班。”

那邊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有着說不完的廢話，雖然看似在吵架，但氣氛卻格外的和諧友好，陸拾遺看着他們，嘴角微微上揚，溫潤的笑意一直挂在臉上。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們再聚到一起，還是像當年那幾個混世魔王般的小孩兒模樣，這就很好了，不是嗎？對他而言，這就已然是最好的平安夜了。

陸拾遺看了眼不時添把柴火，總是恰到好處的惹毛林予楓，下一秒又順着毛摸的顧迹明。又看了一眼獨自一個人坐在最遠處的沙發中間，正端着杯牛奶，不時往下方DJ台處張望的穆良辰，想了想，起身坐到了他身邊。

“在看什麼？”陸拾遺道。

“沒。”穆良辰答。

還真是言簡意赅，陸拾遺想。

“聽說你遊戲上面很有天賦。”林予楓這小子運氣總是格外的好，江懷璟就連養個弟弟都能替他實現夢想添磚加瓦。

四個人裡林予楓年紀最小，在家裡是老幺，出來了之後還是老幺，所以養成了這種單純善良的心性習慣，雖然江懷璟和秦牧白看起來總是喜歡和他吵，但實際上出了什麼事兒，第一時間考慮的還是護着他，想盡辦法瞞着不讓那傻小子知道。

“一般。”又是格外生疏且冷漠的答案。

“你們……”穆良辰終于主動開了口：“關系很好？”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有多好？”好到什麼程度？親密無間還是……

“我們？”陸拾遺偏了偏頭，琢磨着他這話的意思：“你是說，我，和懷璟？”

穆良辰沒搭話，眼眸低垂，咬着杯子裡的吸管，明顯是默認。

“要說我們四個人之間的關系……”陸拾遺看着眼前小孩的樣子，想了想，道：“其實懷璟和牧白最聊的來，兩個人說起任何事情來，都基本上可以保持思維和步調一緻，小楓嘛，更像是他們之間的調和劑，隻不過他自己不這麼認為。”

他笑了笑，繼續道：“至于我……”

陸拾遺明顯自嘲了一下：“我跟他們三個，本來不應該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秦牧白執意要跟着他一起轉來江城，他跟江懷璟和林予楓之間，大概率也不會産生什麼聯系吧。

穆良辰擡眼看了看他，這人……眉眼間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惆怅，就好像骨子裡永遠在自我否定一樣……他總覺得，江懷璟這種人，應該不喜歡這樣的吧？

至于江懷璟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他也想不清楚，隻是直覺告訴他，這兩種性格的擁有者之間，應該碰撞不出什麼愛情的小火苗來。

而且，剛剛的講述裡，他不止叫江懷璟一個人為「懷璟」，還叫了秦牧白「牧白」，和林予楓「小楓」，難道隻是關系好？是一種稱呼朋友的個人習慣？

“為什麼這麼說？”穆良辰擡頭撇了一眼那邊的那個人，然後看向身旁的陸拾遺，道：“你們四個人，不是被一起稱作「江城四少」嗎？”

穆良辰不明白，這人到底在自我懷疑個什麼勁兒？怪沒勁兒的。

聽見這話，陸拾遺明顯愣了愣。

他看向不遠處還在說鬧拼酒的三人，突然笑了笑，低聲道：“是啊。”

就連外界那些世俗的眼光，都沒有把他排擠在這個圈子之外的意思，他自己又在顧影自憐些什麼？

“不過。”他看向穆良辰，覺得有些疑惑，笑道：“你這個年紀，是怎麼聽說……這麼有年代中二氣息的稱呼的？”

穆良辰心情明顯好了些 ，身上剛剛那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氣也消散了不少，隻聽那少年擡了擡眼，看向他似乎格外真摯的問道：“你們當初，是誰這麼天才，想出這麼一個「霸氣側漏」的别緻外号兒的？”

肯定看了不少腦殘小說吧！